潛襪被巖礁刮碎,她不小心踢到了珊瑚嶙峋的觸角上。他抱她回船上,小心翼翼脫下潛襪,白嫩的皮膚在海水里被浸泡得皺皺巴巴,傷口在腳掌,不淺。他用純凈水沖洗,她抓著他的手疼得齜牙咧嘴。他說沒那么疼,別嬌氣。她擔心地想,腳受傷了,后兩天怎么爬Bromo火山啊。
水里呆久了,甫一出來,覺得熱,不多時,風一吹,她開始發(fā)抖。左斯年拿著浴巾幫她從頭到腳擦干,套上速干罩衣。
海面起了微風,海潮逐漸翻滾。一片烏云飄過,船長抬頭看看天,告訴他們不要擔心,是小雨。
“好冷啊?!绷河予o了罩衣,唇色逐漸發(fā)白。左斯年縮緊雙臂,用體溫熨帖著,貼了貼她的面頰,暗叫不好,有些低熱。
雨點噼里啪啦落在海里,船頂鐵皮砰砰作響。這片云帶來的哪里是小雨,眼看著雨珠越落越急,船員跳下去,招呼潛導和那四個人返程。
風雨說來就來,令人猝不及防,狂風挾持著海浪砸向船板,儼然摧枯拉朽之勢。剛還是晴空萬里,現(xiàn)下暴雨傾盆仿佛只是一瞬。
四個人狼狽的從海浪里摸到扶梯爬上船,脫掉連體防寒衣,劫后余生般撫胸喘氣。波浪女帶著哭腔:“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海面浪那么大,差點回不來。”
梁佑瑾昏昏沉沉,縮著手腳團在左斯年胸口:“好困?!?
“別睡,小瑾?!弊笏鼓贻p輕吻著她額頭,低聲安慰。
不能睡,睡著了會更冷。她已經(jīng)發(fā)燒了。已經(jīng)下午叁四點多,船長有些擔心。平日里,風平海闊,波瀾不驚,他也必須在太陽落山前駛回碼頭?,F(xiàn)在臨近日落,卻意外遭到強對流天氣,回程路上可謂前途未卜。
天一下子黑了,所有人都知道,暴風雨來了??墒沁@里的天氣陰晴不定,也是常態(tài),船長仍舊掌舵,穿過滂沱暴雨航行了十幾分鐘。
船體搖晃得越來越厲害,兩個女人趴在船邊吐了好幾回,波浪女甚至手腳癱軟,最后是被年輕男子抱回了船艙。一個巨浪猛地打過來,船被高高拋起,又從浪尖落下。
梁佑瑾來不及,全吐在了左斯年身上。他拍著她的背,安慰:“不要怕,馬上就到了?!?
話沒落地,又是滔天巨浪,海水一股腦砸向船板,涌向船艙。船傾斜了。左斯年扶著梁佑瑾跌跌撞撞往高處跑,她的腳掌已經(jīng)腫起來,他把她背在身上,抓緊圍欄,舉步維艱。
分不清臉上是雨水還是淚水,梁佑瑾抱著他的脖子,貼緊他的背,一陣冷一陣熱,她問:“左斯年,我會下地獄么?”
“胡說!”他大聲斥責。
最后那片海浪兜頭打來時,沖散了兩人。左斯年爬起來,只摸到了一根麻繩。他順著繩子往前游,摸到了甲板,船長拖出救生艇,大喊著出來都出來。
大家翻滾著,彼此拖拽著,爬上救生艇,擠成一團。
左斯年慌了,小瑾呢?他要跳回海里,船長見狀拉住他,其余四個乘客也催促著快走。大自然面前,這小小的救生艇微不足道,隨時可能被大海吞入腹中。
“我太太不見了!”左斯年焦急怒吼,一把打開拉著他的手,投入激狂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