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
——《情書五十九頁》引言
這次簽售會來的人很多,隊伍自書城里排到了書城外的天橋上面。
排隊等待簽名的長長隊伍末尾,有個男生正在翻閱此次簽售的小說。
看完引言之后,他又合上書,來回摩挲封面。
封面是微博熱門的畫手“朝天椒”畫的,一個很奇怪的畫手,聽說還是個男的。
粉白做底的封面上有一個戴煙粉色帽子的女孩,手里拿著一遝信封,走在路上,路上還掉了很多千紙鶴。
這個男生看起來有點奇怪。
因為言情小說的簽售會,來的通常都是女生。
當(dāng)然也會有男生來,但一般都是陪女朋友,又或是書店門口倒賣簽名版的二道販子。
像他這樣一個人來,手里還只拿一本書的,并不多見。
這些都不算什么,他最奇怪的一點是,一直在給別人讓位,看起來一點都不著急。
林軟還在接受采訪,收到的問題也和以前大多類似。
比如新書靈感來自于哪里,有沒有什么想對讀者說的話,又比如這個故事你最滿意的地方是哪里,你的筆名為什么叫軟糖。
筆名當(dāng)時她取得比較隨便,手邊有一包軟糖,就叫軟糖了。
這個筆名看著的確是沒有什么大神氣質(zhì),但她一向念舊,從短篇改寫長篇時,編輯問她有沒有想換筆名,她猶豫了下,還是選擇了繼續(xù)用。
對于語死早患者而言,接受采訪是比較痛苦的一件事。
結(jié)束之后,林軟暗暗松了口氣。
到座位前,她又和一直支持她的讀者說了一些話,然后就開始了簽售。
一遝遝的書,一支支寫完的簽字筆。
她的右手靠在桌面上太久,漸漸地變得有些麻木,脖子也開始有些酸疼。
中場休息時,她邊喝水,邊做頸椎操,活動活動關(guān)節(jié)。
這場簽售從下午一點半開始簽,一直簽到下午五點半,隊伍才見到頭。
蜜色夕陽從落地窗外投進來,在地上灑下余暉光影。
林軟感覺自己的脖子好像已經(jīng)抬不起來了,很疼很疼,手上一支簽字筆又到了頭,工作人員趕忙給她換上一支新的。
忽然,她的鼻尖似乎是涌入了一陣茉莉花香。
她微微抬眼,見有人送來一捧清新的茉莉,她接過,道了聲“謝謝”,卻實在沒力氣抬頭與人對視。
旁邊的工作人員很快接了花放在一旁,她也接過拆封的書。
這本書沒打開至簽名的扉頁,她干脆自己動手。
就在這時,腦袋上方卻來有些清澈也有些熟悉的男聲:“麻煩幫我簽在最后一頁,就是五十九章后面的空白區(qū)域,謝謝?!?/p>
簽了一下午名,林軟腦袋已經(jīng)有些遲鈍,她還沒來得及回響這熟悉源自何處,手上動作先了一步。
書頁停在五十九章結(jié)束后的那一頁。
怎么寫了這么多字……
林軟心中閃過片刻疑問,恍惚間卻發(fā)現(xiàn),字跡和聲音一樣,有種致命的熟悉。
“第六十頁:
那天陽光正好,你從窗外冒出頭,遞給我一支茉莉花。
眼睛濕漉漉的,抿著唇不講話。
我得承認(rèn),那一刻,我被你收買了。小軟糖?!?/p>
林軟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最后靠右下角的署名上。
——周、漾。
漾字的三點水,和從前周漾寫字時如出一轍,總不肯好好打點,一豎下來,連點兒波浪都不肯有。
她有一段時間沒流過眼淚了。
可能是簽字簽得有點久,眼睛被簽字筆的油墨熏得疼。
她一眨,大顆淚珠就掉在“周漾”二字上。
一開始像一塊琥珀,鎖住了字跡,慢慢地又浸入紙張纖維縫隙,四散開來,字跡也慢慢變模糊。
那一瞬間,她好像閃過了很多念頭,比如若無其事地簽好名,接下一本。又比如頭也不抬地說,這一本我不簽。
可簽字筆怎么也沒辦法落下去。
后頭排隊的人好像有些著急,工作人員也不知道她這是怎么了,有小姑娘擰開水瓶遞給她喝,問她是不是太累了,不舒服。
她沒出聲。
好像過了很久很久,身前那人一動不動。
她終于抬頭,望進那雙二十四歲的眼里。
在她抬頭那一刻,那雙眼睛的主人也終于開口。
“林軟,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