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謝殊留衛(wèi)屹之是有原因的,王敬之可以裝傻說不知道衛(wèi)屹之在,她不能啊。
從表面上來說,她和衛(wèi)屹之是對頭,但為了要表現出丞相的大肚,要給衛(wèi)屹之面子;從私底下說……沒啥好說的,都稱兄道弟了嘛。
衛(wèi)屹之留了下來,他帶著苻玄到了飛仙閣,謝殊果然不在。又尋去雅光閣,沐白守在外面,告訴他說謝殊正在梳洗準備就寢。
衛(wèi)屹之有些詫異:“怎么你不在旁伺候?”
沐白的語氣就跟鄙視他沒見過世面似的:“我家公子一向如此啊,他不習慣有人伺候,每次都是自己梳洗更衣的?!?/p>
衛(wèi)屹之一想也就明白了,聽說謝殊是八年前才回到謝家的,應該是很早就養(yǎng)成自己動手的習慣了吧。
王敬之當夜就知道了這個消息,老實說,心情有點兒悶。
他故意不理衛(wèi)屹之其實是以退為進。在他看來,衛(wèi)謝二人爭斗,雙方勢均力敵,必須要有協力廠商勢力加入打破僵局,而王家無疑就是這協力廠商勢力。
如果他主動去跟衛(wèi)屹之談合作,肯定會處在被動位置,最好還是讓衛(wèi)屹之主動來找他。于是他故意親近謝殊,冷落衛(wèi)屹之,就等他沉不住氣來跟他認親。
可是衛(wèi)屹之居然按兵不動,還接受了謝殊的好意,他有點搞不懂了。
難道王虔說的是真的?
他坐在床頭借著搖曳的燭光想了許久,最后披衣叫小廝去把胞妹請來。
第二天一早,眾人興致高昂要前往蘭亭時,隊伍人數有了變化。
王敬之領著幾人過來,竟都是女眷,個個貌美如花。其他世家也有帶美妾艶姬的,所以對此也習以為常,不過都忍不住往那些女子身上亂瞟。
其中一人比較特殊,鳳目丹唇,生的面若芙蓉,發(fā)梳丫髻,輕束腰肢,身著丹碧紗紋雙裙,飾以珠釵環(huán)佩,無一不是上品,想必身份不低。
晉國男女大防不是很嚴,這女子一看便是未婚待嫁,能隨王敬之出來,應當是其親屬。
各大世家頭領立即以眼神示意家族里的未婚子弟密切注意此女,最好能將她弄回去做媳婦。
可惜王敬之竟領著此女頭也不回地朝武陵王的馬車去了。
他像是終于發(fā)現了大司馬的存在,站在車外自責不已,從其母襄夫人開始切入,大談二人家族親密歷史,力求回憶過去,立足現在,放眼未來。
然后他側身介紹說:“這是胞妹絡秀,我琢磨著都是親戚,便叫她過來見見你這個表兄。”
但是武陵王的車內毫無動靜,過了半天,苻玄從里面探出頭來,尷尬道:“刺史大人見諒,郡王說要與丞相同車,應當還沒過來?!?/p>
“……”王敬之嘴角微抽。
這時萬年擺譜王謝殊終于到了,車簾掀開,衛(wèi)屹之先下車,他寬衫大袖,褒衣博帶,身姿挺拔修長,一根緞帶束了墨發(fā),沒有武將的凜冽肅殺,倒似文人瀟灑不羈。
謝殊緊隨其后,果然著了胡服,竟是冷肅的黑色,唯袖口領口飾以寶相蓮紋。這般裝束在她白面朱唇的陰柔里添了許多英氣,倒比衛(wèi)屹之更像武將。
本來謝殊位高,應當她先下車,后面才是衛(wèi)屹之,所以王絡秀自然而然就認錯了人,何況這二人裝束也實在太容易混淆身份了。
她盯著謝殊看,越看越覺得動心,心中對兄長的安排竟生出歡喜來。
這時王敬之帶著她走過去,面朝謝殊道:“快來見過謝丞相?!?/p>
“……”王絡秀看看謝殊,又看看衛(wèi)屹之,知道自己弄錯了人,一張臉頓時紅透,連行禮都有些心不在焉。
王敬之緊接著又把她引到衛(wèi)屹之身邊,把先前對馬車說的話重復了一遍,衛(wèi)屹之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而旁邊的謝殊早就用折扇遮著嘴抖了半天肩膀了。
“刺史太客氣了,不過一件小事,不必掛懷,本王也根本沒在意?!?/p>
“武陵王果然心胸寬廣,慚愧慚愧?!?/p>
衛(wèi)屹之好說話,王敬之生性灑脫,都不是糾結的人,裝模作樣客套幾句,此事就算過去了。
眾人啟程,王絡秀跟著兄長離開時,轉頭看了一眼謝殊,又看看衛(wèi)屹之,垂下頭去。
論相貌,這二人不相伯仲;論氣度,這二人各有千秋。她只是無端記掛著那初見的驚鴻一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