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在車里等著,寶秋靠著車門向他揮手:“文港哥,這邊!”
陳文港上了車,鄭寶秋身邊多帶了一只寵物,通體雪白的貴婦犬正趴在籠子里舔舌頭。
這只貴婦犬是鄭夫人霍美潔養(yǎng)的,血統(tǒng)純正,證書齊全,還在國際上得過獎,買回家的時候花了很大功夫,嬌貴得不得了,平時有人負責定期送它去做保養(yǎng)。
今天這個活計落到鄭寶秋身上。
她逗小狗:“出門前正好聽琴姐在跟寵物店預約時間,說要送它去修毛,反正順路,我就把YOYO帶上了。待會兒繞路先把它送去寵物店好不好?”
陳文港當然沒意見,也隔著籠子逗了逗它。
小貴婦犬伸出舌頭舔他的手指,不免讓他想念哈雷。
哈雷是陳文港的狗,上輩子霍念生送給他的一條德牧。
德國牧羊犬高大威猛,但它剛被霍念生抱來的時候還是奶狗,說起來也就這么大點兒。
那是陳文港意志最消沉的一段時間,抑郁和焦慮的問題把他和霍念生兩個人折磨得都痛苦。他不愿意出門見人,也害怕見人,逃避社交,孤僻得越來越厲害。
霍念生有天過來看他,突然就帶來這么一只小東西。
陳文港還記得他怎么捧著小小一只狗研究:“聽說一轉眼就長大了,隨便喂一喂就會很護主?!毙」废胩蛩氖?,被他抱過來哄陳文港,“你看它長得像什么名字?”
陳文港遲疑,霍念生已經(jīng)把狗放到他懷里,暖烘烘的一團皮毛往胸口鉆。
陳文港下意識抱住它,它發(fā)出嚶嚶的聲音。
哈雷的名字最后還是霍念生起的,但它是陳文港一點一點親手喂大的。
霍念生在哈雷身上投入的錢和精力不比鄭太太對她這只寶貝少。他請退役訓導員來家,用警犬的標準訓練它,哈雷是個優(yōu)秀的尖兵,果然也終其一生忠心耿耿守在陳文港身邊。
直到霍念生不在了,它還形影不離地跟著主人。
金城就連對陳先生只聞其名的人都知道,想認他一個標志就是走到哪手里都牽著皮繩。那條德牧跟著他,機敏地盯著每個靠近的人,既警醒又溫馴。
對陳文港來說,這世界上不會有比哈雷更好的狗了。
百貨大樓到了,他們把YOYO送到了它常去的那家寵物護理中心。
鄭寶秋嘁嘁喳喳,出了門就開始和陳文港探討買什么歡迎禮物合適:“你們男生一般都需要什么,領帶?腰帶?皮夾?我想了半天,是不是聽起來都像送給老爸的父親節(jié)禮物?”
陳文港心里倒是有個主意,來到百貨大樓背后,他徑直帶鄭寶秋去威士忌之家。
這條街上開著各式各樣的酒吧,專門賣酒的店鋪也在此扎堆。
給人送皮夾領帶之類的對方未必喜歡,也未必會戴,買瓶心頭好至少樂意喝上幾杯。
鄭寶秋想了想覺得酒這個選擇不錯,只不過建議:“紅酒是不是更大眾?我認識那邊那家店的老板,他家很有渠道的,上次還給我爸爸弄來了一瓶真正74年的羅曼尼康帝!”
陳文港笑笑:“可以都看看,比較一下再決定,怎么樣?”
鄭寶秋說好。
話雖如此,他們轉了幾家店,最后還是又回到了威士忌之家。
看到陳文港握著那瓶麥卡倫凝神的側臉,她無端感覺就該是這瓶了。
她自己都奇怪于這種篤定,這禮物其實很冒險:“可這款威士忌是重泥煤的——”
除非特別了解對方的喜好,泥煤味這種東西就像香菜,愛與恨兩級分化。
愛的人覺得喝威士忌就是為了那股濃烈的煙熏味,不然還喝什么威士忌;
恨的人覺得喝它宛如喝煙灰缸泡的消毒水,聞起來則活像燒了一堆輪胎。
口味是一種很私人的東西,鄭寶秋又不曾跟她表哥在一起鬼混喝酒,不了解實屬正常。
而陳文港回憶起來,他認識到霍念生的口味,首先是源于他家里的那個酒柜。
住在霍念生那兒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在意過那個酒柜,只是知道他家里有這么個東西。
至于里面是什么古今中外的藏酒,他一律不聞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