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某天陳文港照舊失眠到凌晨,他因為要反反復復做手術,被霍念生沒收了所有的煙,想起樓下擺著的一瓶瓶烈酒,于是披衣下樓,寄希望于趁主人不在,尋求一點酒精的安慰。
卻發(fā)現(xiàn)霍念生不知什么時候來了,正坐在小吧臺前獨酌。
霍念生那天開的是一瓶蘇格蘭威士忌,水晶瓶身在鐳射燈照耀下熠熠發(fā)光。玻璃杯里裝著琥珀色液體,上面浮著渾圓的冰球。那杯子叫威士忌杯,就是專門喝威士忌用的,杯底很厚,因為通常需要加冰。
“怎么了?”
“……”
“不會是聽到聲音特地下樓歡迎我吧?”
“沒有。其實我原本想找找有沒有酒?!?/p>
“醫(yī)生讓你戒煙戒酒?!?/p>
“我知道。抱歉,晚安?!?/p>
陳文港轉身想回樓上去,霍念生忽然又叫住他:“過來?!?/p>
他把走過來的陳文港拉進懷里,貼著他的耳朵:“可以破一點例,但是不能喝多?!?/p>
陳文港坐在霍念生腿上,在他口中嘗到了煙熏、海草、碘酒和海邊篝火混合的味道。
那就是濃重的泥煤味。
記憶畫面搖晃而破碎,但又有無數(shù)細節(jié)鮮明突兀。月光像層白紗覆蓋在他們身上,霍念生沒有揭去那層紗,而是揭開了他的睡袍。這記憶來自他們更早的一段相處時光,陳文港的臉還沒痊愈,對霍念生還不是那么了解,哈雷更沒出生。
陳文港對鄭寶秋說:“沒關系?!彼麑Φ陠T說,“就拿這個包起來吧?!?/p>
第6章
鄭寶秋眨眨眼,仍不太理解,只是她似乎把這當成男人間奇怪的默契,于是沒有怪陳文港自作主張。店員遞上長條形的盒子,上面扎著深色的絲帶,陳文港幫她拿在手里。
這件任務算結束了,然而鄭寶秋逛街,基本不存在直奔主題然后立刻回家這種情況。
有句老話叫“來都來了”,十分貼合她在一切購物場所的心態(tài)。
緊接著她又拖著陳文港用腳量了大半個商場。
鄭寶秋舉著衣服:“你幫我看看,是這件牛仔蕾絲的外套,還是剛剛那件緞面繡花的?”
陳文港認真打量半晌,說都好看,只是風格不太一樣。
鄭寶秋嫌他給的意見完全沒有用,最后決定兩件都要。
陳文港當了個拎包的架子,跟著鄭寶秋走走停停。凡是打著燈光的櫥窗沒一個能逃過她的火眼金睛,司機因為在寵物中心守著狗而逃過一劫,也無怪乎兩個親哥不想陪她過來。
陳文港倒是不介意花時間陪她逛。
當年他到鄭家的時候,鄭寶秋還是個一年級的小丫頭,把裙子上的小蝴蝶揪下來送他玩——從那時候起陳文港心里就當她是妹妹了。這么多年來,他對鄭寶秋始終有種寬厚的縱容。
而對鄭寶秋來說,家里一堆兄長,只有他是什么話都能傾訴的對象。
鄭玉成雖然對她還不錯,但跟母親和二哥關系微妙,不合適深談;鄭茂勛愣頭愣腦直男一個,跟他講心事只會氣死。
唯獨陳文港內(nèi)斂沉穩(wěn),所有的秘密放在他那里都是安全的。
至于牧清……牧清就算了,鄭寶秋經(jīng)常吐槽的對象就是他。
事實上鄭寶秋最不喜歡這個只比她大一歲的表哥。但這她私下也只跟陳文港講過,覺得對方心機過分地重,從小就會利用她傳話。一記了仇,就更看對方不順眼,做什么都是錯。
兩個人邊逛邊在背地講小話,主要是鄭寶秋講,陳文港為她保密。
說著說著又cue到討厭的對象,一提牧清,鄭寶秋連他每個季度都要跟陳文港挑一樣款式的新品都要數(shù)一遍,說他回頭撞了衫又要陰陽怪氣擠兌人。
陳文港想了半天,也不太記得起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
單論這點他自己其實沒有什么抱怨的。每個季度許多奢侈品牌都會把新品圖錄寄到SVIP客戶家,供其優(yōu)先挑選,平心而論,鄭家在這些衣食住行上面都沒有刻意虧待過他。如果不是鄭秉義付賬單,別說撞衫,他連這些奢牌都沒機會接觸,再斤斤計較是很沒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