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談又言住進加護病房的第五天,剛度過了危險期,情況算比之前穩(wěn)定一點,但人還未醒過來。
房中除了醫(yī)護外,門外還坐著一女兩男,他們都是保護床上這個男人的保標,防止卓一余黨會對房里的男人不利,同時也等待著他的醒來,好通知他們那個患上嚴重憂郁癥的大哥。
床上的這個男人是幫會里無人不識的,是他們大哥沈慎的枕邊人。
雖然是一個男人,但他們都看出大哥對這個男人的愛好比海水深。
但男人麻,愛怎會放在口邊呢?
只會放在床上表現(xiàn)出來…
病床上的男人應(yīng)該要明白。
所以兩個月前,他們知道大哥跟這個男人分手了,他們真的有點驚訝。
不會吧…大哥竟然會讓這個男人離開他?
大哥怎會給這個人離開呢?不可能的。
所以就算談又言跟沈慎分手了,也沒什么人當真,兩口子有時吵吵鬧鬧也是增進感情的一個好方法。
但千想萬想也沒想過卓一竟然對付沈慎的情人,老虎須不是那么輕易觸碰的,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坦白說,沈慎這十年為幫會進賬了多小,卓一有沒有認真計一計?
沒有沈慎幫他,卓一還在為錢煩惱吧。
你猜你的小弟真是效忠你?人家效忠錢而已。
沈慎心甘情愿屈居第二,完全是給卓一的臉面…但他竟動了歪念。
想用一個女兒困著他,要他一輩子幫他做事?
他沒病吧?!有可能嗎?!
卓一就是怕,怕沈慎羽翼硬了,終有一天自立門戶。
卓悅心也只是一個剛從大學里走出來的人,她懂什么?
以為沈慎只是爸爸手下的一條狗,就可以對她言聽計從?
不是她自作多情,看沈慎風流倜儻芳心動…
又怎會私下給談又言一個下馬威?
無知是人類最大的敵人…
給沈慎拒絕了,傷害了她脆弱的心靈,就要把一切摧毀?
女人真可怕。
卓悅心本人其實也沒想過會一槍打中人的。
她是蜜糖罐里長大的人,即是永遠長不大。
從來沒有舞刀弄槍的經(jīng)驗,她只是在爸爸手中隨意拿走他手上的槍,她…是連安全鎖也不懂解的小女孩。
真是意料不到,學著電影般開槍,竟然一槍就打中了她-卓悅心的情敵…
她做到了連爸爸卓一也不敢開的那一槍…
卓悅心把一切都破壞了…
卓一最怕的事…
他的一切…都給他最寶貝的女兒所毀壞了…
沈慎用了五天時間,清除了異己者,把卓一的勢力連根拔起,更把他兩父女捉了。
現(xiàn)在的沈慎,坐在近這兩年創(chuàng)立的娛樂公司頂層總裁室里,挑望落地窗外那個寧靜的世界。
沈慎當然不是總裁,他在這里只是想找個地方坐一坐,靜靜地回憶著他跟談又言這二十多年的所有經(jīng)歷而已…
娛樂公司的總裁是他手下的一匹黑馬,陳耀。
這個人是沈慎從兒童福利會帶出來的,算是他半個弟弟,所以沈慎跟陳耀的關(guān)系很好。
“大哥,我真的不明白,卓一倒臺,現(xiàn)在整個東區(qū)最大的就是你,你為什么還不開心呢?!”
“第六天了…”
“大哥呀??!…醫(yī)生都說了沒事麻,遲早都會醒的,干么這么苦臉?”
“我只是不明白,他為什么還不醒?”
“會醒的…公司最近進了一班女孩,大哥…要看看嗎?”
“不了,你處理好就好,我信你的眼光。”
陳耀笑了笑說:“我的眼光真的很不錯的?!?/p>
沈慎并沒有很認真聽陳耀到底在說什么,因為他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又言何時醒,為什么不醒,明明不是致命傷,就是不醒過來,為什么呢?
談又言好像一直都在做夢,夢里有他的爸爸,有媽媽,有姐姐,還有他的小弟…
小時候因為自己說話遲緩,姐姐弟弟都不太喜歡自己,可能覺得他奇怪吧,都當他是異類,說談又言跟他們不一樣,是怪胎。
長大了,人也正常了,他反而不太喜歡自己的家人,都沒什么原因的,就是不喜歡。
小學的他說話少,性格又孤僻,給人的感覺很難接近,所以也沒什么朋友,但不知從何時起,有一個人總是愛圍著他轉(zhuǎn),那個人是誰呢?
談又言有點想不起來了,是因為時間過得太久了嗎?
可能啦…
中學的時候,人也長大了,交流都正常了,朋友也多了,那個總愛圍著他轉(zhuǎn)的人去了哪里呢?
為什么看不見了?
別掉下談又言嘛,他只是外表正常而已,其實內(nèi)心還是會寂寞,他依然是那個不喜歡說話的那個小男孩…而且他也會想念你,不過這個你…是誰呢?
為什么談又言想不起的?
好奇怪…
大學的他因為不想跟家里人繼續(xù)一起住,所以他就搬了出來自己一個人在外面住。
其實只有自己一個人是好孤獨的,那種回家后一點聲音都沒有,沒人跟你說話的感覺真的很差勁,一室的寂靜,就像凝固的空氣,窒息又無奈。
但他很幸運地有了一個家人,雖然這個家人有點可怕,總強迫他做一些他不愛的事,但時間一長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其實人都是需要互相遷就的,對吧?
珍惜眼前,活在當下…因為下一秒會發(fā)生什么,真的意想不到。
談又言的這個家人總是在他孤獨時便會出現(xiàn),會跟他聊天,雖然不是聊什么有趣的事,可能會聊一下那個人阻他發(fā)財,又或是這個人的挑釁行為,應(yīng)該劈他手,還是斬他腿比較好…
自己也會陪伴這個人去做危險的事情,因為真的很擔心,如果他有意外,至少自己是第一個知道,而不是在家等收尸。
他會吻他,會把他吻得缺氧,吻得他心跳加速,吻得他只感到這個男人的存在。
會做一些令人心跳加速的事,雖然開始時真的很可怕,但又令他很習慣這個人對他的霸道,在意他的反應(yīng),和需要他的身體
令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他也是有人需要的,縱使這個人從來沒說過愛他。
但…談又言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愛這個人的,因為他知道這個人要結(jié)婚了,有自己的家庭了…他的心真的好痛,為什么會這么痛的?
這個令他心痛的人到底是誰?
忘記了…
為什么這個人的樣子他總是看不清呢?
迷糊又朦朧…
談又言隔著一陣陣的白霧問:“你是誰?”
那個人用一把很令人迷惑的聲線說:“我們當然是好朋友?!?/p>
朋友?只是朋友而已?不會吧…什么朋友會做到這種程度?真的…只是朋友嗎?
這個答案真的令談又言不理解,他覺得不該是朋友,但不是朋友是什么?談又言又說不出別的答案…
那他是愛上這個朋友了嗎?
朋友…是可以愛上的嗎?
談又言的眼睛張開了,昏迷了十五天之后的他終于醒了。
他眼前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看向左邊有一張奶白色的布簾,往上看完來是掛在床的天花上。
看向右有一個男人坐在灰色的沙發(fā)上,低垂的頭在看書。
那本書的書套……是在那里見過?
再看向男人的臉…好熟悉?是誰呢?為什么我想不起來的?!
談又言想了很久也想不起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是什么人,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又是誰。
不過談又言口渴了,他需要一杯水來濕潤他干涸的喉嚨,再不給他一杯水,他就快要渴死了。
所以他輕輕地用自己極度沙啞又虛弱的聲音叫了那個男人一聲:“唏,你可以幫我拿一杯水嗎?”
坐在沙發(fā)上的沈慎聽到聽音馬上抬起頭,他終于看到心心念念的人打開眼睛了,終于可以結(jié)束他無了期的等待了。
談又言看這男人不說話也不動,心想這個男人耳力沒問題吧?
自覺自己巳經(jīng)說得很清楚,這位先生你可以給點反應(yīng)嗎?
雖然他是忘記了一些事,但他大至上還是記得的,至少他記得中文是怎發(fā)音的。
所以他又用那把嚇人的聲線再說多一次:“先生,你可以幫我倒一杯水嗎?”
先生?
沈慎不可至信地看著談又言,他呆了三秒,問:“你叫我什么?”
談又言覺得自己真是禍不單行,他還未知自己在那里,為什么要躺在這里,就要面對一個神經(jīng)病的。
我也只是想要一杯水都這么困難嗎?
沈慎見談又言不理他,他一心急說話詞語又重了三分:“我問你,你叫我什么?”
還在想東想西的談又言被這個男人的聲音嚇到了,身體猛然震了一下,肚子上有一個位置很痛,談又言忍不住輕叫了一聲:“呀~”
沈慎看到談又言痛苦的表情馬上去到他的床邊心急地問:“是不是很痛?對不起,我沒有想嚇你的,我去叫醫(yī)生來。”
談又言很想跟他說:我其實想喝水…
沈慎匆匆忙忙地把醫(yī)生帶進病房,便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床邊看醫(yī)生幫談又言檢查。
談又言看到穿白袍的醫(yī)生,他終于恍然大悟…
我在醫(yī)院?
難怪我的肚子有點痛,完來受傷了。
他開口問醫(yī)生:“醫(yī)生?我什么事入院的?”
醫(yī)生呆了一下,看向沈慎,而沈慎則看著談又言…說:“你不記得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談又言看著沈慎搖了搖頭,他心里也很混亂,他記得他的夢,他記得他有一個很重要的人,他記得那個人是他愛的…
但其他的,自己叫什么名字,為什么進醫(yī)院,眼前的人是誰,他一一都答不出,因為他忘記了。
醫(yī)生又看向談又言問:“你記得自己是誰嗎?”
談又言張了張口,眼睛轉(zhuǎn)左轉(zhuǎn)右,說:“我…我好像忘記了?!?/p>
醫(yī)生又說:“那你記得房里的人嗎?”
談又言看向沈慎,搖了搖頭說:“我不認識他?!?/p>
沈慎握緊拳頭,控制自己不要咆哮,不要沖動,談又言才剛起來,睡了十五天,暫時忘記都是情有可原,不要生氣,不要嚇到他…
醫(yī)生再問:“那你記得什么?!?/p>
談又言說:“我記得我家有爸媽姐弟,但巳經(jīng)沒聯(lián)絡(luò)的,我記有還有一個人,但我不記得是誰,叫什么名字,但我就是記得還有一個和我一起生活的家人?!?/p>
沈慎聽到后馬上看向談又言:家人…?
醫(yī)生續(xù)說:“不打緊,你先慢慢思考,醒過來就巳經(jīng)很好,肚子上的槍傷也正在結(jié)痂,一切都在好轉(zhuǎn),記得多休息,我先出去…”
談又言心想自己的聽覺沒問題吧?
醫(yī)生是說槍傷?我中槍?原來我的世界那么復(fù)雜的嗎?
沈慎跟著醫(yī)生出了病房,病房門外站著數(shù)個男女,沈慎眼睛看了其中一個女人一眼,那個女人馬上點點頭表示明白,她必須顧好房里的人。
沈慎跟著醫(yī)生進入辦公室,他自然地坐在沙發(fā)上說:“解釋?!?/p>
醫(yī)生手心冒汗,腦里飛速地思考應(yīng)如何解答這個可怕的人這個無解的問題。
談又言只是肚子中槍,為什么醒來后會失憶的?
醫(yī)生本人也很迷茫,不應(yīng)該的,頭部也沒受創(chuàng),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情況?
是出了什么問題?
會是倒地時撞擊到頭部引至失憶?
但當初檢查時頭部也沒有異樣的。
“沈先生,暫時看來談先生可能是受驚過度…”
沈慎從腰間處拔出了手槍,啪一聲放在桌面上,醫(yī)生馬上緊閉嘴巴,他害怕極了這個染滿鮮血的男人,他不想做槍下亡魂。
他只是打工而已,千萬別遷怒于他。
沈慎再問:“要多久才復(fù)原?!?/p>
額上的冷汗不斷往下流,失憶這種事那會有期限,一向都是可快可慢,全看病人做化。
但一看面前這羅剎的樣子,真是怎答都是死路一條。
“談先生這清況不常見,先照腦部做影,看看會否有積血才可確實問題所在。”
沈慎抬起了他那張全無表情的樣子說:“還不去安排?”
“我馬上去…”醫(yī)生快步出去,他現(xiàn)在只想離開這間房,離開這個可怕男人死亡般的目光。
沈慎對著一室的寂靜,真的不知怎去面對一個巳經(jīng)忘記了自己的談又言,如何去開始一段本身就很不堪現(xiàn)在歸零的感情。
這個就是上天對自己的懲罰?
懲罰他對談又言的所作所為?
如果是這樣,那他有能力去改變上天的決定嗎…?
躺在病床上的談又言細心觀察著這個由進來到現(xiàn)在差不多兩個小時也不說話的男人…
一個奇怪的男人…叫他拿杯水也聽不明,看著他又不說話,這人為什么這般奇怪??。??
當時間準備踏入第三個小時,談又言終于躺不住了,他決定要出聲了:“其實你在這里看著我做什么?”
沈慎問:“你不記得我了嗎?”
談又言問:“不記得,我是認識你的嗎?”
沈慎說:“我跟你一起十年了?!?/p>
談又言有點驚訝問:“一起十年?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怎會一起十年的?”
沈慎答不出了…什么關(guān)系,這個問題十年前他可以想都不想就能給出答案,但現(xiàn)在呢?
他真的說不出他們的關(guān)系…
朋友嗎?
不…沈慎才不想跟談又言做朋友…
情侶嗎?
他們從來都沒確立過這關(guān)系…
所以沈慎說:“沒關(guān)系?!?/p>
真難理解,沒關(guān)系怎樣一起十年?
談又言問:“那你叫什么名字?我可能會有印象?!?/p>
沈慎一聽可能有印像便馬上答:“沈慎…我叫沈慎?!?/p>
“哦~沈慎…不記得?!?/p>
雖然是不記得,但又覺得很耳熟,而且一聽到這個名字時他感到心里有一陣陣的痛,比起肚子的痛,心里感受到的痛是綿長而又尖銳的。
談又言再問:“那我跟你怎認識的?!?/p>
沈慎對這個問題是沉默的…他不知應(yīng)該要怎說明他們相識的經(jīng)過是驚險又刺激?
沈慎發(fā)覺,自己好像除了傷害,就是掠奪…
談又言覺得這樣的對話真的很難持續(xù),面前這個人又不說話了。
但不說話,就這封閉的病房,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真尷尬…
談又言決定問一個比較簡單的問題:“那你知我什么?”
沈慎又抬起頭了,這個問題可答:“你叫談又言,跟我住在嵐山別墅,在嘉慶初中任語文科老師,不過我?guī)湍戕o職了。”
談又言點點頭說:“嗯,都算詳細…等等,你說我跟誰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