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么?”江初照剛問完自己就紅了臉,他問這什么呢……
谷競川認(rèn)真回憶:“就是挑自己中意的姑娘,帶去各自的廂房……”
“行了行了,我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江初照連忙打斷,他耳朵很脆弱,不想聽太多細(xì)節(jié)。
谷競川笑著拉下他摀住耳朵的雙手,“我那回什么都沒做?!?/p>
江初照又驚又疑,喃喃道:“沒……”
“其實我剛到就有些后悔,看他們一人拉一個,我也只得有樣學(xué)樣,可真關(guān)上門,那不對勁的感覺更強(qiáng)烈。”他蹙眉沉吟道。
“怎么說?”
“那姑娘看著很溫順,也沒哭也沒嚷,只是坐在榻上瞧我,可…你知道,我是有妹妹的人?!?/p>
江初照點點頭,看他這會面有難色,仿佛能瞧見他當(dāng)時的神情。
“我就想,她就算不是人家的妹妹,也肯定是人家的女兒……誰敢碰我家那倆丫頭,老子肯定揍死他!”他忽地大聲起來,沒頭沒腦嚇了江初照一跳。他兀自氣了一陣,“我說到哪了?”
嚇人的是他,怎反倒問起被嚇的人?“說到妹妹?!苯跽招÷暬卮?,很想現(xiàn)在就離開,明日再回來畫。
“對,所以我那回什么也沒做,就在榻上待著,跟那姑娘隨便聊聊,等朋友來敲門才回去?!?/p>
“之后沒再去?”
谷競川搖搖頭,“他們之后約,我推說姑娘不漂亮,沒心情。”
江初照不說話了,低著頭不知想什么。
“也是有些人在那認(rèn)識喜歡的姑娘,娶了做老婆,不過少之又少?!惫雀偞ㄗ灶欁缘卣f,“可我總覺著,跟沒感情的人肌膚之親,光想就不太舒服,何況還是陌生人?”
江初照垂眸輕聲道:“那些姑娘亦是這般想,可是命運(yùn)讓她們沒法選?!?/p>
“你心腸很好。”谷競川接話。
“什么?”江初照詫異瞧他。
“很少有男子能站在姑娘的角度體諒這事,至少我認(rèn)識的人里邊,你是第一個?!?/p>
“但我卻無法為她們做什么?!苯跽諓澣唤釉挘巴瑯邮浅滠?,男子還有機(jī)會翻盤,好好干,習(xí)得本事掙了軍功,除下戴罪之身,又是一條好漢?!彼@般說時,心里油然而生對谷競川的感激,“姑娘們卻只能做營妓,一輩子陷在泥淖里,她們沒有屬于自己的機(jī)會?!?/p>
谷競川陷入沉思,這制度已行之有年,不只是周越,其他國家亦如此,不是輕易能改動。蜉蝣撼樹,焉能為之?
“單大人今日也不在呢?!苯跽者@才發(fā)現(xiàn),打斷了谷競川的思緒。谷競川剛要回答,卻見他晃了晃腦袋,自個答道:“也許和馬鳴山他們一道去了?!?/p>
明允去花塢?谷競川嘿地一笑,“他從未去過花塢,往后也不會?!?/p>
“也是因為"姑娘不漂亮"?”江初照又提筆趕工,隨口應(yīng)了句。
“因為他另有意中人?!?/p>
江初照手抖了一下,滿臉不可思議,那個單大人?
“這只是我猜的,他沒跟我提過,你可別去問他?!?/p>
“我跟他沒話說的?!苯跽樟⒓吹?,緊張的神態(tài)逗笑谷競川,“但你怎么看出來?”他捺不住好奇,又接著打聽。
谷競川吁口氣,凝重道:“我本來也不知道,明允這人,心思總是藏很深。我看出來,還是因為他喜歡的姑娘與其他人兩情相悅了,他深受打擊才知曉。”
明允那晚仿佛要用酒灌死自個似的,他從未見過明允這般喝,要是他早些知道,定會幫襯著明允,可如今也來不及了。明允醉了一夜,隔日又跟沒事人般,他也不好再提此事。
江初照還是很難想像,那個冷冰冰的單大人竟然也會喜歡人?這件事他要快點忘掉,一邊想一邊背脊發(fā)涼。
谷競川默然一陣,有感而發(fā),對江初照提醒:“來日若你有了喜歡的姑娘,一定要馬上告訴她。今日喜歡她,今日就同她說。”
“這么急?”
“不趕著些,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p>
看他一臉嚴(yán)肅,絲毫不遜往日講解兵法,反讓江初照一陣樂,挑釁反問:“要是她說不喜歡我,讓我別忙了呢?”
谷競川一愣,隨即笑道:“那她指的肯定是今日不喜歡、此刻不喜歡,你甭管,忙你想忙的。沒準(zhǔn)她下一刻就喜歡、明日就喜歡?!?/p>
“這樣也行?將軍你挺厚顏的?!彼m詫異,更多的是肅然起敬,畢竟這事他可干不來。
“是厚顏!”谷競川大方承認(rèn),笑得更開懷,“若真心喜歡,厚顏些也無妨。”頓了頓又正色道:“但這"度"就得把握好,免得招人煩?!?/p>
好么這人還懂得收一下,也不是太莽撞。江初照想著想著,噎了一下,再忍不住大笑起來。
谷競川笑著輕推他頭,若有所思道:“哪怕永遠(yuǎn)不喜歡,只要你心里還有她,仍可待她好,關(guān)她什么事?”
江初照聽了這句,登時止住笑。
永遠(yuǎn)不喜歡……聽著很無望啊。他記得將軍說過自己是獨子,那兩個妹妹就是義父的孩子了,他側(cè)頭看了谷競川一會,腦中有個念頭一閃而逝,來不及阻止自己,脫口道:“你和喜歡的姑娘,是打小一道長大么?”
谷競川盯著他半晌,緩緩道:“膽子不小,打聽到我頭上了?”
“隨口問問?!彼诺拖骂^,自個確實問太多了,畫圖吧畫圖。
“你不是喜歡我吧?”他冷不防問小伙子。
谷競川嘴欠慣了,平日也沒少占單明允便宜,此刻見江初照一副作賊心虛的樣子,劣根性又起,竟把對單明允那套搬了過來。
江初照差點握不住筆,低著頭呆了好半天,聽到自己心跳聲愈來愈大。
“你為什么臉紅?”
谷競川不過隨口說笑,以為會跟平時一樣,倆人嘻嘻哈哈就過去了,誰知這小子臉紅得跟炮仗一般,又瞪圓了眼,一副教人活活逮住的神態(tài)。
他感到一陣惡寒。先前沒怎么留意,他和明允都不樂意做的事,初照倒是有耐心。就像桌上這張輿圖,本該是他要畫,這小子卻自告奮勇要幫他,前些日子是不是還說過舍不得他這類的話?我去……
“問你呢,為什么臉紅?”他咬牙再問一遍。
“不、不清楚?!?/p>
谷競川深呼吸幾次,將長卷隨手一擱,“初照,你看著我?!?/p>
江初照硬著頭皮迎視他,那筆握得太緊,竟喀地一聲斷成兩截。筆尖墨跡將圖暈黑一角,他忙掏出帕子去吸那墨,袖子卻沾上硯臺的墨水,跟著黑了一大塊,更是手忙腳亂,臉上著了火似的又燙又辣。
谷競川看不下去,一把攫住他雙手,直勾勾看進(jìn)他眼里,一字一頓:“你是不是喜歡我?”
“…沒有。”
他說這話時,那張秀美的臉蛋紅暈半褪,形狀溫柔的眸子漾著一汪清水,整個人不似平時英氣瀟灑,反而透著一種嬌憨可愛,像極了小姑娘。
谷競川稍一分神,松開了手。
江初照重獲自由,立刻低頭草草收拾桌面,只想快些離開。
卻聽到谷競川的聲音從頭上傳來:“沒有就好。雖說周越風(fēng)氣開放,我可沒有龍陽之好?!?/p>
他收拾到一半,肩頭教人重重一搭,驚惶抬頭。
谷競川面帶微笑,半是玩笑、半是警告地對他說:“要是敢胡思亂想,老子宰了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