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兄弟倆默默走了一陣,挨著坐到了周檐學(xué)校情人湖邊的木椅上。
趙白河打開盒子,小心翼翼捧出那個粉紅色的草莓小蛋糕,舉到周檐眼前:“檐檐,今年就先湊合下,明年哥提前給你訂個大的,兩層的?!?
周檐微微頷首,伸手就要接過去,趙白河卻打斷他:“等下,形式還是要走一個?!壁w白河說著,騰出一只手摸出兜里的塑料打火機,將火力掰到最大,手動舉到蛋糕頂上。
啪嗒一聲按下開關(guān),高高的火苗倏地騰起,搖曳灼眼,驅(qū)逐開了二人之間小小的一叢黑暗。
“你閉眼睛許個愿,我給你唱首歌?!壁w白河深吸一口氣,開了嗓:“祝你——”
他連旋律都還沒對上,周檐就突擊似的湊臉過來,干脆利索地吹滅了打火機的火焰。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你搞這么快干嘛!”
“怕你燙著?!敝荛芑卮稹?
趙白河恨鐵不成鋼:“那愿望呢?”
“許過了。”周檐接過趙白河手里的蛋糕,放在一旁。
趙白河這才松一口氣似的笑了:“許的什么?”
周檐望向趙白河的笑眼:“我想抱你一下。”
“?。渴病?
趁著趙白河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機,周檐偷襲一般,徑直擁上了表哥。
他兩條胳膊穿進趙白河敞開的大衣內(nèi)側(cè),閉上雙眼,頭擱到對方頸邊。二人胸口近密地貼到一塊,心音脈搏于交疊處砰砰暗響,相互充填,急遽地,共鳴了起來。
這個擁抱禮貌、虔敬、力道不大,卻被暗中賦予了與性愛時的肌膚相親所不同的意義。穩(wěn)靜地持續(xù)了有數(shù)分鐘,周檐才輕緩松開了趙白河。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好了,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
“……這……這算什么愿望,小家子氣的,沒意思。”趙白河清了清嗓子,撇過自己燒得滾燙冒煙的臉。他望向面前月色流溢的湖面,擺出長輩架子指點起表弟這和表弟本人一樣務(wù)實的生日愿望:“我告訴你,許愿嘛,就要往大了許,越大越好,萬一哪天就真成了呢!這種隨隨便便就能搞定的事情哪兒用得著這么大費周章?!?
“哥哥小時候過生日,你大姨給我買了個那什么蓮花蠟燭。你見過嗎,就那種還會轉(zhuǎn)圈放歌的,特別帶勁,明年我也給你買一個……哎,反正我當(dāng)時就許了個很大、很大的愿望。”
趙白河擺直兩條長腿,伸了個懶腰,又說:“而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
“你許的什么?”
“我當(dāng)時說……我想要一個弟弟?!?
趙白河偏頭望向周檐,雙眸中清漣瑩亮,都是月光。
這話倒是真的。兒時在小區(qū)院壩里踢球缺那么一兩人時,隔壁家的王二打開嗓子朝樓上吼個幾聲,他那兩個隨叫隨到雙胞胎親弟就叮叮咚咚跑下來給大伙湊數(shù)當(dāng)守門員了。在沒人愿意傻乎乎站在墻邊楞兩小時的毒熱暑假,唯有雙胞胎弟弟們老老實實在劃定的球門前杵了一下午。
一模一樣的守門員晃得趙白河暈頭轉(zhuǎn)向,踢了個大大的烏龍球,一時遭盡了嘲笑。那時他就在想,如果自己也有個聽話的弟弟來守自家球門,哪兒還會受這樣的委屈。
趙白河嘖嘖嘴:“可惜,我爸不給力,遵紀(jì)守法響應(yīng)國家號召,連擦槍走火都沒有過一次……但是許愿之后沒多久,就見到你了?!?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表弟嘛,當(dāng)然也是弟弟。如此相伴已然至當(dāng)不易,是福分,是天緣。
——
坐在湖邊吃完蛋糕,周檐便被趙白河送回了宿舍。
放下斜挎包拉開拉鏈,周檐取出趙白河下午送他的生日禮物,仔細拆開好幾層包裝,終于將那支質(zhì)感相當(dāng)不錯的鋼筆拿在了手中。
照著光翻來覆去小心端詳一陣,光可鑒人的筆桿,筆帽上的六角白星徽標(biāo)。想象著表哥為自己挑禮物的樣子,周檐笑起來,手里的鋼筆也不經(jīng)意在手指間翻轉(zhuǎn)了一圈。
去年的生日,周檐吃過趙國平的生日宴,還坐在四中的操場看臺上吹冷風(fēng)。而今年,他就已經(jīng)和心定的愛人一同度過了一個很好很好的夜晚。
周檐握著鋼筆,吸了點配套的墨水,翻出張滿是公式的草稿紙,坐直身子端端正正寫了好幾個“趙”字??蓹M豎審諦一番,卻都覺得不夠好看。
運筆不夠流暢,出鋒也沒那種銳氣。
蹙額自我反省多時,周檐掏出手機打開購物軟件,搜索“鋼筆字帖”,鄭重其事開始了逐一的對比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