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回來了◎
山間下起了小雨。
細密的雨如幕簾將幽寂的深谷、起伏的山、蒼翠的樹連綴成一幅畫
飛禽竄起, 野獸疾馳。
一只夾雜著冥色長紋的黃色老虎,猛地從枯萎的落葉中跳起,身姿在半空中劃出蒼勁有力, 矯健鋒利的線條。
它抓住了兩只落單的山鳥,狩獵完畢,叼著山鳥,身影如風穿梭于雨幕之中, 走進被野草遮掩住的山洞內。
大抵是山洞附近充斥著它這只虎獸的氣息, 即使下雨了, 也沒有飛禽野獸敢過來避雨。
它熟稔的咬死山鳥,吃掉它們的肉。
然后坐在地上, 舔舐著毛發(fā),它將身上淋的雨舔干凈, 細心將自己打理一番,才在淅淅瀝瀝的小雨聲中睡去。
山洞的石臺上, 放著一枚灰褐色的舍利。天色暗下去后,舍利周身散發(fā)著點點浮動的銀光,仿佛在吸收日月精華修煉。
老虎夜半時,被打雷聲驚醒,從地上坐起來,下意識轉過身看向那枚舍利。
見到舍利安然無事,老虎又趴下去,眼皮耷拉著, 半寐半醒狀。
舍利若想修煉成人形,需要十年總有的時間。
現(xiàn)在才第三年。
老虎做了個夢, 夢里回到在三十三重天的日子。
那時候它還不是老虎, 它是受萬人敬仰的佛祖。
那晚, 空曠的佛殿中,冷風穿堂而過,草蒲之上佛祖盤腿閉目誦經(jīng)。
一只黑色的豹子,悄然溜進佛堂內,伸出溫熱濕滑的舌頭舔舐他的臉頰。
舌頭上細軟的倒刺,戳的皮膚酥酥麻麻,酸酸癢癢。
好似有密密麻麻的小螞蟻,穿過皮膚,鉆進他的骨子里。
黑豹自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可是身上的氣息,早已泄露了它的身份。黑豹的舌頭掠過僧袍,挑開衣襟,穿堂夜風裹挾寒意呼呼而來,略過脆弱單薄的身體,但被黑豹舔舐過的肌膚卻滾燙無比。
身體里帶火的小螞蟻,一寸寸嗜血吞骨,有那么一瞬,雕像上的佛祖閉上了眼睛。草蒲上盤腿坐著的佛祖心神晃動了一瞬。
僅那一瞬,便已是法破,萬劫不復。
只是這一次夢里,佛祖沖破黑豹的禁術,睜開眼后并未一掌打碎黑豹的幻相,反而眼神平靜的看著那頭黑豹。
好似在正視自己的欲望。
紅線一角系在佛祖手腕上,一角系在黑豹手上。
從數(shù)萬年前林中相遇,那只快要死了的老虎和快要死了的佛修,命運便從此緊緊糾纏在一起。
是愛是恨,是怨是癡。
佛祖緩緩伸出手,撫摸著黑豹的幻相。
幻相一點點在佛祖眼前消散,化作璀璨醒過,盛放于眼底。
老虎從睡夢中驚醒過來,抬起頭,銳利的視線掠過昏暗的清晨,透過遮掩的樹枝,一眼便看到山洞外的場景。
雨停了。
老虎坐起身,這才發(fā)現(xiàn)那枚被置放于石臺上的舍利,不知何時來到它懷中,它握住舍利,靜默打量著。
老虎死而復生后,近乎丟了全身修為,感受不到舍利的情況,不知道舍利現(xiàn)下修行如何了,但近幾日總感覺舍利好似進展迅速,都能跑到它懷中來了。
它將舍利重新放回石臺上,站起身抖了抖毛發(fā),邁著強健的四肢走出山洞。被大雨清洗過來的山林,如被水暈染開了顏色,變得清晰濃艷。
隱有飛禽嘰嘰咕咕的聲音響起。
它抬頭低吼一聲,剎那間,驚起谷間一片飛禽。它縱身跳躍于山谷間,兇猛有力的爪子很快便抓住了落單的野鳥和野兔子,張開嘴直接咬斷它們的脖子。
這一世,它已經(jīng)不再修善心,丟棄了慧根,做一只普普通通的虎獸。
不過,它仍不后悔曾經(jīng)為佛。
只是心生動搖后,他已經(jīng)不配再在三十三重天受萬千佛徒弟子跪拜。
一念一世界,亦是一念一地獄。
它吃飽后,去谷間小溪低下頭喝水,隱約察覺到不對勁,山風帶來一股陌生的野獸氣息,轉過身看到一只體型龐大的雄虎。
在雄虎身后還站著一只母虎,那母虎應是處在發(fā)情期,目光從迦恒喝水時便一直直勾勾盯著迦恒。
是以,雄虎見狀吃起醋,上前來找迦恒單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