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就親一下◎
迦恒并沒有說話, 扭過頭去,好似壓根就沒有注意到身后那個人,只是呼吸明顯沉了幾分, 連帶著腳步都變得沉重起來。
它沒想到玉無瑕修行竟然進(jìn)步如此之快,本該要十年才能修煉化形,現(xiàn)在僅用了三年。
恐怕這幾日玉無瑕早已經(jīng)修成人形,但卻一直藏著掖著, 故意騙它。
身后那人靜默一瞬, 緩緩跟著老虎進(jìn)了山洞。
山洞內(nèi)光線好似被墨水暈染出淡淡的昏暗, 老虎趴到石臺上,猶如在置氣, 不置一詞。
玉無瑕白著臉,坐在老虎對面認(rèn)錯。
“師父, 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我一天只有一刻的時間恢復(fù)成人形,所以才沒有告訴你?!?/p>
實則他是怕告訴師父, 自己已經(jīng)修煉出人形,師父就不要他了。
他不知道師父現(xiàn)下對他的態(tài)度,行事只得小心再小心。
迦恒總算是抬眼望他,眼皮耷拉著,表情被臉上濃密的虎毛遮掩住:“你還保留了以前的記憶?”
“是……”玉無瑕不想承認(rèn),但迎上迦恒的視線后,不由自主說出實情。
他好像一直都是這樣,面對迦恒的時候, 內(nèi)心的陰暗無所遁形。
明明對面的人,現(xiàn)在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佛祖形象, 只是一只老虎, 可是他骨子里對對方的敬畏絲毫不變。
迦恒本以為舍利重新修煉成人, 會忘記過去,化作嬰兒,這般他便能好好照顧嬰兒,與玉無瑕坦誠相待。
可沒想到玉無瑕竟然什么都記得。
那……它與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亦不知道能說些什么。
老虎有點自閉。
自閉的老虎便做高冷的模樣,不理睬玉無瑕,于是問完這句話后,它扭過頭去,趴在溫涼的石頭上淺寐著。
對面的玉無瑕張了張唇,啞口無言,不知道師父這是什么意思,他嚇得大氣不敢喘,深怕被師父抓住毛病,將他趕走。
一刻鐘后,玉無瑕身形又化作舍利子,砰的一聲掉落在地上。
迦恒睜開眼,看了一眼地面上的舍利,沒什么情緒的用嘴叼起舍利,放到石臺上。
它轉(zhuǎn)過身時,沒注意到原本灰褐色的舍利,莫名其妙通體泛紅。
師父即使變成了老虎,但是嘴巴依然軟軟的,舌頭也是軟軟的,瞧著似乎很好親的樣子。
玉無瑕心里歡喜,連帶著周身縈繞的點點銀光都變得跳動起來。
迦恒走出山洞,夜間是老虎狩獵最佳時機,視覺聽覺尤為敏銳,它蟄伏在溪流附近,等待著來喝水的獵物。
月輝灑落在溪水之上,映出粼粼波光。偶有魚兒從溪水中跳出來,像是在歡快游玩著。往日里飛禽走獸都喜歡在溪水邊喝水,可今日老虎蟄伏許久,也沒有看到一個獵物,今夜實在是不順。
它餓著肚子返回去,卻不知道一切都是因為它蟄伏在草叢中時,呼吸異常的紊亂,才惹得附近的飛禽走獸都不敢靠近。
似乎自看到玉無瑕后,它心情就久久不能平靜,偏偏它自己還沒注意到。
好在它在回去的路上,撿到了先前兇獸狩獵咬死的野雞,它撿了沒啃完的肌肉和骨頭,勉強填飽肚子。
老虎回到山洞,并沒有進(jìn)去,而是趴在洞口,山間的落葉和雜草恰好能遮住它的身形。
它閉上眼睛,在一片幽靜中睡著。
過了不知多久,它是在搗藥聲中醒過來的,抬起頭首先看到的是肆意生長的野草,野草間溢出一束束金色陽光,略微刺眼。
老虎垂下眼皮,順著搗藥聲望過去,看見玉無瑕正拿著一個石塊搗藥。
玉無瑕先前幫老虎爪子上的傷止了血,但是沒敢涂藥,怕被老虎發(fā)現(xiàn)身份,可現(xiàn)在老虎已經(jīng)知道他了,他便趁著化形的空閑去摘了草藥,搗成粉末狀后,涂抹到老虎的爪子上。
“師父,你是不是一點修為都沒了?”
老虎沒拒絕他敷藥的動作,也沒有理他,撇開頭,目光望著前方。
玉無瑕尷尬的低下頭,大抵是修行越來越高,他現(xiàn)下化作人形的時間越來越長。幫老虎涂完藥后,他道:“師父,是誰傷的你?”
迦恒還是不說話,這時,林間吹來一股風(fēng),風(fēng)里夾雜著熟悉的鮮血味道。迦恒斂起眉眼,身形矯健如風(fēng),騰地一下竄出去。
玉無瑕也趕緊跟在身后,隨著師父來到一處密林之中。
只見在獵人布置的陷阱中,掉落進(jìn)一只母虎,母虎脊背被刀尖刺穿,躺在泥坑中不得動彈。
一只公虎則試圖用爪子去勾母虎,可惜怎么也勾不到,反倒自己身形不穩(wěn)也掉落進(jìn)陷阱中,虎掌和胸口都被刀子刺破,頓時發(fā)出痛嚎聲。
迦恒沿著陷阱邊緣轉(zhuǎn)悠,陷阱里的公虎不由發(fā)出威懾聲,以為迦恒是來落井下石的。
迦恒觀察著陷阱里兩只老虎的情況,它們都受了傷,被陷阱里的刀子箍住身體無法動彈,它環(huán)顧四處,妄圖找到什么能有用的工具,可惜森林里除了枯枝和落葉再無其他。
玉無瑕在那只公虎身上感受到迦恒留下來的鮮血,睞了一眼公虎胸膛上還未愈合的傷口,猜測到便是這只公虎傷的迦恒。
而迦恒現(xiàn)在卻要去救它們。
玉無瑕并沒有多問,找來石頭扔到陷阱里,那公虎起初看到玉無瑕的舉動,忍著疼痛將身體從刀子上拔出來,將母虎護(hù)道身后,朝玉無瑕發(fā)出嘶吼聲,意圖威懾玉無瑕。
待發(fā)現(xiàn)玉無瑕扔下的石塊并未傷到它們后,公虎嘶吼聲漸漸低下去。母虎也強忍著疼痛,將身體從刀尖上拔出來,好在那刀子并未傷到它五臟六腑,只刺穿了它脊背上的一層皮肉。
公虎見狀,立即舔舐母虎身上的傷口,母虎也伸出舌頭,舔舐著公虎的傷口。
玉無瑕將石頭堆的差不多,看著互相舔舐傷口的兩只老虎,估摸以它們的體格能爬出來陷阱,便不再扔石頭了。
他頗有成就感的看向迦恒,眼里帶著邀功的意味。
只是迦恒照例沒有多說什么,尾巴晃動一下,甚至連眼神都沒有跟玉無瑕對視,便轉(zhuǎn)身離開。
玉無瑕看了一眼陷阱里還在你儂我儂的兩只老虎后,也跟在迦恒身后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