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邊讓沒什么情緒問著話。
九嬰不想讓邊讓再記起以前的痛苦,只是道:“你心口上的這道疤,是我當(dāng)初一劍捅出來的,是我做錯了,邊讓?!?/p>
邊讓沒說話,又沉默著看九嬰。
他看到這個人,心里便難受,除了難受,還有深深的眷念。上一世的他,一定對這個人,又愛又痛。
他合攏衣服,背對著九嬰,九嬰望著他的后頸,唇瓣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卻也只是伸出摟住他的腰。
“邊讓,你應(yīng)該怪我,恨我,我會努力求得你原諒?!本艐雽⒛X袋埋到邊讓脖頸處。
邊讓察覺到對方的眼淚,落了下來,浸透他身后的衣領(lǐng),細(xì)弱如蚊的嘆了口氣,握住落在腰間的手,喃喃道:“我什么都不記得了?!?/p>
九嬰告訴邊讓,他們還有一個孩子的時候,邊讓臉色怔住,爾后目光一寸寸下移,落到九嬰的小腹上。
雖未說話,但眼中驚訝溢于言表,仿佛在問九嬰,你一個男人怎么能生孩子?!
九嬰踟躕解釋道:“那……那個孩子其實是你生的。”
說完話,九嬰便看到邊讓僵在原地,似乎被石化了,動彈不得,臉上的驚訝也凝固住。
靜默片刻,他才緩緩低下頭,視線落到的小腹上。
仿佛在質(zhì)問自己,我一個男人怎么能生孩子?!
怎么能生孩子?!
他以為他和九嬰至多是愛人關(guān)系,卻怎么也沒有想到,兩人之間竟然還有個孩子!
他伸手撐住額頭,微微耷拉著眼皮,壓下心中的震驚,無奈問道:“那個孩子現(xiàn)在在哪兒?”
“他現(xiàn)在在魔界,跟魔尊長大的?!?/p>
“魔尊?”
“嗯?!?/p>
九嬰一邊帶邊讓去魔界,一邊將梵嶼,君黎養(yǎng)育謝離的事情,一一告訴邊讓。
邊讓全程沒說話,只緊緊抿著薄唇,唇線近乎成了一條直線。
九嬰看得出來,這事有點嚇到邊讓,說完話后便乖乖不動,守在他邊上。
邊讓忍不住將手放到腹部上,九嬰的聲音在身后小聲響起:“那孩子是你用靈臺孕育出來的。”
邊讓又將手放到心口處,掌心隔著衣服,摩挲到那道猙獰的疤痕。心臟忽然狠狠絞痛起來,佝僂著脊背。
九嬰慌忙上前扶住他:“怎么了?”
他看到邊讓額間滲出細(xì)密的汗水,眉心緊緊蹙著,仿佛處在極度痛苦之中,他的心也不由揪在一起。
邊讓搖搖頭。剛剛那一瞬,他腦海里閃過很多畫面,是當(dāng)年在中荒的回憶,有他和君黎、梵嶼二人一同鎮(zhèn)妖妖魔的畫面,也有他和九嬰相處的日常。
最后的畫面是他在九重天無邊無際的黑夜中,伸手撫住腹部的場景。
他的身影,被身后漫天的孤獨寂寥包圍住,他與這世界仿佛格格不入,好似無一處能屬于他,溫暖他。
九嬰路過山林間時,還停下腳步,采摘了一兜糖果子,他略有些尷尬解釋道:“那孩子喜歡吃糖,每次見面都嚷著要我?guī)枪咏o他?!?/p>
邊讓輕輕垂睫:“糖果子……他如今多大?”
“如今七十多歲了,化作人形身高似凡界八|九歲的孩子?!?/p>
“八九歲……”邊讓喃喃。
如果當(dāng)初,他能順利孕育孩子,現(xiàn)在孩子應(yīng)該有十萬多歲了。
九嬰也想到這一點,臉色灰暗下去,低著頭不說話。
兩人很快便來到魔界逐云峰。
自從魔尊司瀾嫁入天界后,逐云峰越發(fā)清冷,山上沒有仆從,只有司瀾的兩個徒弟曲澤和謝離住在這里。
兩人循著氣息,在半山腰處找到謝離。
此刻,曲澤背著謝離,謝離趴在曲澤的背上,一邊吃著零嘴,一邊嘟嘟囔囔說著話。曲澤繃著個臉,看不出什么情緒,只偶爾出聲應(yīng)承著謝離。
見到邊讓和九嬰出現(xiàn),曲澤并沒有驚訝,將謝離從背上放下來,很識趣的離開,由他們一家人團(tuán)聚。
謝離口里的果子只吃了一半,一邊腮幫子塞得鼓鼓的,就這么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人。
邊讓上前一步,謝離視線便凝聚到邊讓臉上,嘴巴不由微微張開。
邊讓心跳如擂鼓,平生第一次緊張,蒼白的臉上浮動出血色,一步一步,慢慢走到謝離跟前。
謝離吧唧了下嘴,呆住后繼續(xù)嚼著口里剩下的果子。
這位大哥哥望著他的眼神好奇怪啊。
怎么驚喜中帶著些慈祥,慈祥中帶著些母愛……
不知道是不是血緣的關(guān)系,邊讓第一眼看到謝離時,就莫名覺得親昵,想要碰一碰謝離。
他伸出手,落到謝離的眉眼上。
剎那間,腦海涌現(xiàn)出上一世的畫面。
九嬰將長劍刺中他的心臟,心臟中傳來劇烈的震動,那個還未成形的靈胎受到創(chuàng)傷,仿佛發(fā)出一聲聲痛苦的哀嚎。
它要消失了。
他用盡所有修為,才堪堪護(hù)住靈胎,將靈胎化作血玉,從心臟中挖出來,遞給九嬰。
九嬰?yún)s道:“這個時候你還裝什么深情?我才不要什么破珠子!”
九嬰當(dāng)著他的面,捏碎了靈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