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復(fù)記憶の讓◎
溫泉池內(nèi), 玉質(zhì)金相的男人靠在池邊,濃密長睫闔下,卷翹的尾翼浸透一層朦朦朧朧的霧氣, 裊裊水汽緩緩升起,纏繞在周身。
男人面色蒼白,眼睛卻異常的黑,愣愣坐在溫泉池里, 沒有動彈。
這時, 身后忽然傳來腳步聲。
腳步略顯沉重, 壓抑著呼吸。
九嬰看著溫泉池的情形,濕漉漉的水汽浮動著, 水汽中的人影若隱若現(xiàn)。白皙瘦弱的后背光滑如玉,一頭銀色長發(fā)則懶散的垂在肩頸上。左耳上的紅色琉璃玉墜, 隨著胸膛的起伏,一搖一晃。
“邊讓, 你,好了嗎?”九嬰并未聽到溫泉池內(nèi)沐浴的聲音,思忖片刻后進來詢問著話。
他不敢上前,只站在離溫泉一丈開外,輕輕問著話,怕嚇到溫泉池里的人。
邊讓聞言轉(zhuǎn)過頭,抬起眼睫,看向九嬰。
九嬰迎上他黑漆漆的視線后, 心跳漏了一拍,喉結(jié)緊張到上下浮動。他張了張唇, 只喃喃道出邊讓的名字:“邊讓?!?/p>
邊讓忽然從水中站起身, 水珠沿著胸膛的線條嘩啦落下, 氤氳翻騰,水霧似是迎面而來,嚇得九嬰轉(zhuǎn)過身去,不敢看他。
“你……你快些擦干凈身體,不要著涼了?!本艐肼暰€輕輕顫抖。
邊讓從北川蘇醒后,丟失所有的記憶,也丟失大半修為。
九嬰帶他離開北川后,安定在三墟山。
這里是九嬰十萬年前就想定居的地方,如今總算有機會帶邊讓來了。
身后腳步聲越來越近,九嬰心跳也越來越亂,正想要開口說話,一雙如霜雪般無暇干凈的手臂忽然從身后攬住他的胸膛。
邊讓低下頭,腦袋貼在他的后背上。
他呼吸凝滯,緊張到手臂微微發(fā)顫,抬起手握住邊讓的手。
“怎么了?”
邊讓沒有說話,在北川看到這人的一剎那,眼淚一滴滴從眼眶中落下來,心中被濃烈的悲傷籠罩住。
他們好像認識很久,很久,但他卻對他一點記憶也沒有。
九嬰見邊讓不說話,便轉(zhuǎn)過身,怕他受涼,拿起一旁的衣服幫邊讓穿上。
邊讓全程靜默著,眼神一錯不錯看著他,看得他臉色有些發(fā)熱。
他握著邊讓的手,興許是從北川之境復(fù)活的,邊讓的手腳異常的冷。晚上歇息時,他將邊讓的腳用腿夾住,手則放在胸膛里。
“還冷嗎?”
邊讓搖搖頭。
九嬰摸了摸邊讓的腦袋,手臂動作忽然僵住,猶豫片刻后,壯著膽子,指腹緩緩下滑落到邊讓的臉上。
即使邊讓已經(jīng)不是十萬年前那個暴君,但他內(nèi)心深處對邊讓還是懷有一絲怯意,試探性觸碰到邊讓的臉頰后,發(fā)現(xiàn)邊讓沒有抵觸的情緒,他才繼續(xù)大著膽子,撫摸著這張深深刻在腦海中的面容。
他閉上眼睛,用手指感受著邊讓臉上的線條,不粗不淡的眉毛,挺翹的鼻梁和精致小巧的鼻頭,以及薄薄的兩片唇瓣。
他的手指觸碰到邊讓嘴角的時候,邊讓忽然張開嘴,含住了他的手指,他氣虛一滯,恍然睜開眼睛。
燭火微弱的光芒落在兩人周身,眼底漾出朦朦朧朧的旖旎。
九嬰嗓音沙啞:“邊讓。”
邊讓仍然含著他的食指,嫣紅的唇瓣一張一翕,傳出清冽的聲音:“我們以前認識嗎?”
“嗯。”
“怎么認識的?”
九嬰張著唇,一時無言,四周頓時變得落針可聞。
邊讓見他不說話,低下頭,唇齒微微用力碾咬九嬰的手指,九嬰胸腔里忍不住發(fā)出一聲悶哼。
“邊讓,我……我對不起你?!本艐胂胍槌鍪种福粚Ψ綔?zé)岬拇桨旰r,傳來的酥酥麻麻的觸感,又讓他舍不得松開。
結(jié)果下一秒,邊讓就突然用力,咬破了他的手指。他下意識想要抽出手指,可是又怕用力過猛傷到邊讓的牙齒,便就這么忍了下去,由著邊讓的牙齒咬進他的血肉,直至咬到骨頭。
九嬰痛到抿緊唇瓣,眼神定定看著邊讓。
邊讓咬夠后,才松開嘴,嘴角沾惹著一點血色,莫名的妖冶魅惑,與他左耳的丹色玉墜相得益彰。
“我看到你,心臟便痛?!边呑屔焓志従徛涞叫乜谏?,扯開白色的里衣。
九嬰低下頭,離近了才注意到邊讓胸口處,有一道劍疤。
那是他當初親手刺上去的。
九嬰臉色血色一寸寸褪盡,望著那道猙獰的劍疤,顫抖著手臂想要觸碰,可是卻又不敢,手指僵在半空中。
天道尾指留下來的傷疤,永生永世不滅。
這一世,也跟著邊讓出現(xiàn)了。
“痛嗎?”九嬰唇瓣細微動了下,聲音近乎從胸膛中傳來。
過了那么多年,他能說的話,竟也只是這么一句。
說出口后,九嬰很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怎么會不痛呢。
當時邊讓靈臺中孕育著孩子,被他一劍刺穿,理應(yīng)是很痛,很痛。
邊讓看他懸在半空中的手,眼皮垂下:“沒有感覺?!彼吹侥堑纻痰臅r候,莫名覺得這道疤與眼前的人有關(guān)。
九嬰的手最終還是緩緩落到傷疤上面,仿佛被燙到,手指細微顫動了下,指腹下的疤痕清晰深刻,他哽咽道:“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來的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