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不知他又在籌謀什么陰計,眉眼沉下,拂袖與他擦肩而過。
“表妹總慣于遷怒我?!鼻嗄隃貪櫟纳ひ舸敬?,謙和有禮,話語中的內容卻犀利無比,“你真以為,以這幾人的性子,能夠容忍與你不清不楚地吊著?”
她的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只留給他一個背脊纖弱的背影。
秋明良的目光追著她的身影而去,低笑一聲,一句含混的話隨著迤邐春風而散。
“渾水,才好摸魚?!?
攝政王要再娶王妃之事在宮中朝野都揭起了軒然大波,特別是這即將迎娶的王妃竟還是先頭與攝政王和離過一回的俞氏!
不知有多少官員捶胸頓足,新朝初立,皇上又未到立后選妃之年,家中有適齡女兒的人家都盯準了攝政王的后院,哪想兜兜轉轉,攝政王還是娶了前王妃。
禮部的官員也暗自叫苦連天,攝政王定下的婚期就在不到一個月后,不僅要求短短時日內要走過六禮,還要籌備一出比先前還要盛大的婚宴,委實讓他們難做。
而作為風暴中心的人物,又要嫁一次的青黛只恨這日子還是定得太晚。不管她好說歹說,姜紹鈞就是不松口讓她見壯壯,只對她承諾大婚后就把壯壯交給她。
青黛依在涼亭的憑欄上,抓了一把魚食扔下荷塘,看著里面黑紅相間的錦鯉爭先恐后地奪食,心緒煩亂沉悶。
“國公爺,請容奴婢通傳……”
“讓開!”
荷塘邊的岔路上隱約傳來爭執(zhí)聲,男子雄渾沉厚的聲線如鐘鼓,劃破初春清晨的池邊霧靄。
青黛從石凳上立起腰身,朝湖心亭外望去。
荷塘邊的小道鋪了鵝卵石,濕滑不已,平日走在其上都要小心翼翼。來人身姿高壯健碩,龍行虎步間卻步履穩(wěn)健,一錯眼的功夫,便已至她跟前。
亭中的女子一身碧色煙羅裙,裊裊立于荷塘薄霧間,一雙清眸隔著水霧朝他看來。
衛(wèi)淵疾行到此忽然頓下腳步,鷹眼攫住她無甚表情的面容,語調沉沉中情緒難辨,“青黛,你真要嫁他?”
她雙手交迭置于小腹前,盈盈水眸望著他,輕而緩地頷了頷首。
日光從東邊的云層中泄出幾線金光,草葉上的露珠被倏然蒸干,全無蹤跡,正如這些日子讓他沉浸其中的失而復得。
“若是為了壯壯,我可從他手中奪來,你無需與他虛與委蛇!”這番話早在壯壯失蹤那日他便同她說過,當時被她斷然拒絕。時至今日聽聞婚訊,他依舊抱著一絲希望。
“奪來”二字說來容易,其中蘊藏的風雨兵刃卻半點不簡單,特別是哨探早已探到攝政王調撥了南疆的駐軍北上的消息。
但只要她一個點頭,他便是為其粉身碎骨又如何!
可她只是冷淡地側過了臉,嬌潤的唇瓣輕輕開合,“衛(wèi)淵,這是我與他的事,這回你莫再摻和了。”
他眸底泛起點點猩紅,映著她在淡薄的日光下娟秀白皙的側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