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高大威猛的身影干凈利落地下了馬,整裝上前,走到近處時,兩旁的衛(wèi)兵恭敬地齊齊喊了一聲:“孟將軍。”
孟長毅微微點頭,大步流星地走向?qū)m門內(nèi)恢弘的殿宇。
御書房外,兩個侍立的小太監(jiān)見到他過來,其中一人轉(zhuǎn)頭便去通傳,不多時出來笑道:“將軍快進去吧,陛下正等著您來呢。”
“有勞公公?!?
孟長毅快步上前跨入殿內(nèi),叩請圣安后站起身來,不由得一愣。
熟悉的少女身影正立在御案之側(cè),一手提著袖子,一手輕輕地磨著墨。
見他望過去,她也抬眸看了過來,兩人視線相撞的瞬間,她無聲地朝他露出一個和煦的微笑。
少女的衣袖下是一截雪白的皓腕,細嫩的手指正捏著漆黑的墨條,在硯臺里緩緩打著圈,整個人看起來恬靜又乖巧。
他走了下神,很快被皇帝的聲音拉回了注意:“愛卿上回述職的折子朕看過了,京郊大營諸事順利,也多虧了你盡忠職守。”
“皇上過譽了,微臣只是盡了些本分?!?
“當初與梁國開戰(zhàn)時,也是全仰仗愛卿在邊關(guān)以一敵百,才替朕守住了國界,可謂我大慶之棟梁?!睎|方信從桌前站起來,走到他面前,狀似親切地在他肩頭拍了拍,“幸而如今邊疆無戰(zhàn)事,愛卿也不必再奔赴沙場了,大可留在京城共享繁華,戍邊那等受盡風(fēng)霜的事,朕就讓別人代勞吧。”
站在桌邊的顧璃一怔,手下磨墨的動作也不由得頓了頓。
這莫非是……在變相地剝奪兵權(quán)?
孟長毅自然也能聽懂皇帝的話,更加明白此時不能表露出一點貪戀不舍之意,便波瀾不驚地道:“多謝皇上體恤?!?
東方信見他沒有任何異色,表情就多了幾分滿意:“宮中禁衛(wèi)軍的總統(tǒng)領(lǐng)叁年期滿,眼下正要換新人上任,你可想試試?”
見他一時未答,又笑道:“你若不愿,京郊大營那里也還缺個副指揮使。”
只要他交了兵權(quán),其他的職位基本都好說。
京郊大營和禁衛(wèi)軍雖然看起來也是軍隊,但實際上統(tǒng)領(lǐng)者并無直接調(diào)兵的權(quán)力,兩者均是直屬于皇帝。
這其中,禁衛(wèi)軍在宮中辦事,護衛(wèi)整個皇宮大內(nèi),雖然職權(quán)大,但同時責(zé)任也重大,而且畢竟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需得謹小慎微;京郊大營則要自由些,若沒有緊急事態(tài)的話,日常事務(wù)也相對輕松許多。
因此東方信以為他會選副指揮使那一邊。
誰知孟長毅拱手道:“微臣愿為皇上駐守宮廷。”
東方信有些意外,頷首道:“好,既如此,那便明日就去與鄧統(tǒng)領(lǐng)交接吧?!?
“微臣領(lǐng)旨?!?
孟長毅退出了大殿。
御書房內(nèi),顧璃放下了墨條,走到一旁水盆邊凈了手,嬌聲向皇帝道:“臣妾累了,想回宮歇息?!?
東方信笑著將她圈入懷中親了一口:“知道朕每日處理政務(wù)有多勞累了吧,往后去了長樂宮,你可要好好服侍。”
少女嘟起嘴巴:“臣妾哪回沒有好好服侍了?”
“好好好,愛妃服侍得最好,”東方信貼著她耳側(cè)吹了口氣,聲音壓低,“朕最喜歡。”
少女紅著臉偏過了臉頰,賭氣般地推開了他,提著宮裙一溜煙跑了出去。
殿內(nèi)傳來皇帝的一陣朗聲大笑。
出了御書房后,她盡量用如常的步速行走著,直到徹底離開這座殿宇,才小跑了一陣,追上了前面拐角處的孟長毅。
“孟將軍……”
男人駐足回首,見是她,眼神微亮:“公主怎么過來了?”
“有件事想同將軍求證一下?!鳖櫫Э戳丝醋笥覠o人,捏著孟長毅的衣袖把他拉到了一個隱蔽的墻角邊。
“何事?”
“上回遇刺的事……”顧璃小聲地說,“將軍與刺殺我和四殿下的兩撥黑衣人都分別交過手,是不是?”
孟長毅不解其意,只微微點頭。
“如果回憶起來,那兩撥人的功夫招式,可有什么相像的地方?”
當時一味打斗未曾察覺,如今被顧璃一提醒,再去回想,他便有了個大體的印象:“確有相似之處。倒像是……受過同樣的訓(xùn)練出身?!?
顧璃眨了眨眼睛:“我明白了,多謝將軍。”她朝他一笑,又忽然感慨道,“飛鳥盡,良弓藏,如將軍這般的英雄將領(lǐng),實在是可惜……方才將軍怎么沒有選京郊大營?聽說大內(nèi)禁軍與柳家頗有淵源,這個總統(tǒng)領(lǐng)的位子……只怕吃力不討好呢?!?
孟長毅看著她眼中流露出的關(guān)懷,心頭一暖,認真道:“官場尋常的職位變更而已,談不上可惜。何況公主不是也住在這七尺宮墻之內(nèi)么?護衛(wèi)整個皇宮的安全,也是護衛(wèi)公主的安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