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應該把傅生對她的反抗責怪在須瓷頭上,對他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
從始到終,須瓷都是最無辜的,有什么問題沖著他來就好。
……
林建盛看不懂傅生在想什么,他繼續(xù)道:“須瓷是最后一個見你母親的人,估計你母親到死都不瞑目,須瓷說話恐怕不中聽。”
傅生斂下眼中洶涌的海洋,重新平靜地望向林建盛:“你聽到了?”
林建盛一愣:“……什么?”
傅生語氣淡漠:“他最后說了什么話,中不中聽,你聽見了?”
林建盛:“……沒有?!?/p>
傅生笑了,帶著淡淡的嘲諷:“既然沒有證據(jù),那就不要以自己的小人之心去揣測他人的言行。”
“……”林建盛覺得不可理喻。
須瓷被姜衫害得吃了那么多的苦,再見到臨終的姜衫能有什么好話?
傅生站起身:“林律師如果只是想說這些的話,我就先走了?!?/p>
傅生走了兩步,剛好在林建盛的身側站定,兩人面朝兩個方向,一站一坐。
他用紙巾擦了擦手,語氣和當初的須瓷一樣,是如出一轍的譏諷:“至于你說的,須瓷拿你女兒的視頻威脅你的事……你怎么不想想,須瓷是怎么拿到你女兒視頻的?”
“如果不是你女兒給的,須瓷能有什么其它手段拿到這種東西?”
林建盛渾身一抖:“你!”
傅生打斷了他:“我見過林染,讓我猜猜她為什么這么做。”
他側眸看著氣得渾身發(fā)抖的林建盛,又道:“她就是想報復你,想讓你這個父親看看,你把她送進了什么樣的煉獄中,你讓她遭遇了什么樣的痛苦——”
“她還是愛你這個做父親的,在遭遇了這么多后,都沒像當初那個受害者黃樂一樣,以血祭血,以命祭命。”
林建盛痛苦的閉上眼。
那道視頻他都只敢看了個開頭,在自己的女兒被惡魔撕碎了衣衫后,他就恨不得跳進屏幕里殺了那些混賬。
可他是最不配的那個人。
是他一手讓女兒身置這種絕望的處境,林染是他一手毀掉的。
“可我也不知道會這樣……”
林建盛本作為一個正義方前來揭穿須瓷真面目的精神模樣瞬間消散,筆直的脊背佝僂著,捂臉抵在桌面上,像是瀕死的野獸一樣嘶吼著:“我若知道會這樣,我怎么會!怎么會……”
可人世間沒有如果。
咖啡廳里為數(shù)不多的午夜客人都帶著異樣目光轉頭看著這個崩潰的男人,服務生也連忙前去查看情況:“先生,您沒事吧?”
被安撫著的男人渾身顫抖,他沒事,只是痛失愛女。
因為從今往后,無論女兒活成什么樣,都再也與他無關。
——
傅生開車駛入公寓的停車場,下車后邊走邊看時間,從出門到見林建盛一共花了一個半小時,不知道須瓷醒了沒。
打開門后,屋內和他走之前一樣的狀態(tài),昏黃的燈光暖著涼夜,安靜無聲。
傅生松了口氣,脫下外套后放輕腳步上了樓,卻立刻察覺到不對。
床頭上多了兩瓶藥,傅生一眼認出其中一瓶是安眠藥。
他心口猛得一跳,大步走到床頭顫抖著手把側躺著、背對著他的須瓷翻過身來:“須瓷?”
小孩的眼皮微微顫了下,但依然沒能睜開眼。
傅生把人打橫抱了起來就要往醫(yī)院去,下一秒懷里的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傅生?”
傅生心里一松,但仍然沒放下心,一邊問他一邊往下樓:“須瓷我之前怎么跟你說的?你要是再敢傷害……”
“這么兇?”須瓷突兀地嘟囔著,“不是夢?!?/p>
傅生緊張的神經驟然一松,總算是理智回歸了,須瓷并沒有大量服用安眠藥后的任何癥狀,雖然有點迷糊但看著還算清明。
傅生把人放回床上,打開安眠藥瓶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藥比他上次數(shù)只少了兩顆。
須瓷清醒些,他縮了縮身體:“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回來……”
傅生臉色微冷:“我給你留了字條,手機里也留了信息。”
“我看見了……”須瓷聲音很小,“可是我不想等,也睡不著……我想要睡醒后一睜眼就能看見你,我怕……”
傅生深吸一口氣:“怕什么?”
須瓷看見了今天白天林建盛給傅生發(fā)的那些信息。
他知道自己在林建盛那里留下了諸多不堪的證據(jù)。
他怕,怕傅生真的一去不回了。
怕他像當初一樣,頭也不回地丟下他。
傅生捏捏眉心,壓著氣,看著鼓鼓囊囊地被褥問:“被子里是什么?”
“……”須瓷下意識地抱著被子往后退了一步,像是護食的狗崽子。
傅生瞇了下眼睛,直接上前俯身強行扯開被子,看見了一個熟悉的盒子——是他之前當作禮物送給須瓷的裝著各種證件的盒子。
他微微頓住,須瓷緊緊抓著證件盒,有些警惕又有些害怕看著他,氣氛一時有些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