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清早, 木漣和蘊指揮客舍伙計,將一箱箱食盒裝上板車,吃過黑耀的食物, 短時間內(nèi)圣城的獸人們估計都不想繼續(xù)吃他們帶出門的肉干了。
“這個,這個,搬到他們那里?!?/p>
聽到自家幼崽的聲音,木迦掀起窗簾,就見豹承正一本正經(jīng)地吩咐護衛(wèi)往崧蕪的車上抬東西。
豹承送出去的不是什么貴重物品, 正是昨天夜里賣瓜那爺孫倆再次送來的西瓜。
不過這些瓜買回來,豹承一個人就吃了大半個,今天早上又嚷嚷著要放兩個在車廂里,可見他是很喜歡黑耀的西瓜的, 自己喜歡還舍得送出去, 小家伙倒是不摳門。
小獅梔雙手抱著快有她半個大的西瓜, 奶呼呼地露出糯米小牙:“謝謝哥哥,梔最喜歡吃瓜瓜了?!?/p>
木迦眼中帶上一絲欣慰:“看來你讓他多出門歷練歷練是對的,能交到朋友總是好......”
木迦話音未落,就見小蘿卜頭小短腿踩在路邊的石頭上,一邊抖腿一邊傲嬌抬抬下巴:“哼,謝什么謝, 這些都是賞你的, 只要你能討我歡心,以后還有更多賞賜?!?/p>
“嘎嘣?!?/p>
耳側(cè)傳來捏拳頭的聲音,木迦不忍直視捂住眼睛。
車廂中像是有黑氣不斷向外逸散,蘊警鈴大作, 一個箭步上前,把正在瞎嘚瑟的小主人攔腰抱起。
蘊想破頭也想不明白, 大神司和主人舉止都極為得體,小主人奇奇怪怪的說話做事風(fēng)格,到底隨了誰?
正灰頭土臉往西趕路的豹談。
“阿嚏!”
一把掀翻仆從遞上來的陶碗:“什么東西,也敢往本神使眼前送!”
“大人不想吃,就拿下去吧?!北彽溃按笕藭x升神使,是好事一件,怎么離城池越近,大人反而越是不快?”
“我呸!”豹談一拳捶在車板上,“什么晉升,豹奚那陰賊分明就是怕了我,才特意將我支開,什么破爛漠土之城,整個神殿怕是再也找不出比它更偏遠更貧瘠的城池,讓我去那里做神使,我呸!”
豹鑿眼皮都懶得抬一下,豹談如果老老實實不作妖,何苦會被發(fā)配到西面城池,他又怎么會被連累得大熱天還要在外奔波。
“我勸大人還是放下這些想法,到了漠土之后用心做事,神司大人才有理由將您調(diào)回圣城?!?/p>
豹鑿心想,不指望你有什么功績,只希望你別再惹麻煩,別讓他再跟著出來擦屁股。
從前豹鑿還在豹奚和豹談中間徘徊,可這幾年他也看明白了,反正是左右不討好的事情,總歸雍神司的神司之位永遠都落不到他腦袋上,他還費那個心神做什么。
豹鑿話說完,便開始閉目養(yǎng)神,饒是豹談氣得牙癢癢也無處發(fā)泄。
另一邊,兩支隊伍已經(jīng)到了黑耀城門口。
馬菱站在最前方,對眾人笑道:“大祭司道今日清晨漫天霞光,想是有貴客到來,特意讓我在這里等候,果然等到了貴客。”
獸神之城的主車廂沒有人出面,只大神司貼身神使木漣沖馬菱點了點頭。
昭抬頭望瞭望天,輕聲道:“奇怪了,我怎么沒瞧見?!?/p>
寂笑笑,他們都明白,哪里有什么漫天霞光,不過是崧蕪和獸神之城的隊伍一進入黑耀,祁白便得到了消息,為了表示尊敬才特意派人過來迎接而已。
“諸位旅途勞累,請先隨我到住處休息?!?/p>
就在這時,叮鈴鈴的聲音靠近,又一趟班車到站。
“哎!”響亮的聲音緊接著響起,“我就說能趕上你們!”
大廚房灶臺烤爐燒得正旺,四周窗戶全部打開,仍舊熱得像蒸籠一般。
“什么?”祁白將糕點擺好,“束小城主和瑕夫人也到了?”
各個城池的當家人拜訪黑耀,自然早就與祁白和狼澤打過招呼,只是祁白也沒想到,這些人要么不來,一來全湊一塊了。
“嗯,我們才要回來,就碰到了駱束和瑕夫人,馬菱就讓我立刻回來向你報信?!?/p>
豹月抱著藪簡遞來的綠豆湯噸噸噸喝了大半碗,才咽下去又趕緊補充道:“對了對了,駱束和瑕夫人單獨坐了速度更快的班車,清池的隊伍還沒到,馬菱領(lǐng)著他們一起往祭司府來了。”
豹月?lián)狭藫项^,道:“可是,讓他們過來做什么,駱束在城中不是租了房子嗎?順路把他們送回住宅坊不就行了?!?/p>
祁白招手讓人過來繼續(xù)看著點心,又吩咐食物再多準備一些,才一邊擦手一邊往外走:“待人接物上,你們還得多跟馬菱學(xué)學(xué)?!?/p>
豹月和藪簡跟在祁白身后,臉上都是不解。
“小城主雖然時常來城里,可他是客,清池和崧蕪一樣,都是與黑耀交好的獨立城池,我們只招待崧蕪和獸神之城,卻獨獨將清池人放在一邊,這哪里是交好,這是在結(jié)怨?!?/p>
“更不用說,清池這一趟來的,可不止小城主一人,還有更為尊貴的瑕夫人,她從前是清池城的神使,清池獨立之后更是成為了大掌祭,別管清池的領(lǐng)地多大,只從身份上來看,瑕夫人可不比獸神之城的大神司和崧蕪的大巫差,是萬萬不可怠慢的。”
豹月聽得一愣一愣的,甚至忘了嘴里正嚼著的綠豆,險些把自己嗆住。
回想起剛剛在城門口看到的中年亞獸人,眉眼柔和,姿態(tài)雍容,空蕩蕩的班車車廂都能讓她走出華貴的氣勢,可不就是不一般嘛。
祁白指指豹月的鼻子:“還有,什么駱束不駱束的,這么沒規(guī)矩,過幾天府里人多了,可不能帶頭喊小城主的名字?!?/p>
豹月笑嘻嘻說道:“這可不是我們要叫的,是駱......咳,小城主自己讓我們這么喊他的,我記下啦,回頭告訴大家這些日子都注意些。”
豹月沒把這當回事,祁白也沒當回事,畢竟他這個大祭司,平時就天天被喊哥哥,他對稱呼什么的真不在乎,可也沒必要為了這點稱呼上的小事,平白惹些不必要的麻煩。
祁白點到為止,轉(zhuǎn)頭對藪簡說道:“既然瑕夫人也到了,咱們先前準備的春夏兩個院子就不夠了,你帶幾個人,去把秋園也收拾出來,用來做瑕夫人的住處?!?/p>
這兩年黑耀一切安穩(wěn),祁白的祭司府終于動了工。
與城主府偏西式的建筑不同,一墻之隔的祭司府是中式園林,講究的是實用與意境并存。
祁白將前世自己采風(fēng)和在書籍影視中看到的建筑,仔細描繪下來,再根據(jù)黑耀的氣候和獸人的生活習(xí)慣,一點點修改成合適的比例與造型。
畢竟是一個集大成的工程,祁白這一次比以往都要謹慎,只圖紙就改了幾個月,而且越改越頭禿,一直到開始動工的時候,祁白還有好些地方?jīng)]定下來。
狼澤心底里其實并不贊成修建祭司府,總感覺祭司府這名字不“吉利”,怎地,祁白是祭司,他是城主,難道祭司府建成之后,他們還要分開住不成。
不過想想也只是想想,祭司府是祁白的宅子,是祁白作為大祭司應(yīng)得的,當然,最主要的是,狼澤心疼,看不得祁白糾結(jié),最后還是他拍板,主動為祁白定下了開工日期。
別說,人有時候就是需要被逼一逼,從前只覺這不滿意,那差點意思,等真開動了,祁白反而覺得豁然開朗,思路一下子順暢了起來。
果然,他就不是個糾結(jié)的性子,遇到困難,直接動手就完事了。
而祁白這一手一露,直接震驚了所有人。
來到黑耀之前,獸人們連磚塊砂漿是什么都不知道,磚石木梁建成的房屋就已經(jīng)足夠震撼,更不用說這自成一方天地的府邸。
山石流水營造的別致景觀,錯落有致的亭臺樓閣,宅子內(nèi)還有單獨的院落......這樣的房屋,如果不是親眼見到,獸人們就是想破頭也是想像不出來的。
此時祁白讓藪簡去收拾的,就是祭司府中單獨的院落,這些院落中各有主屋和側(cè)屋,住下一個交易隊綽綽有余,并且這些院落都有獨自的正門,正適合各城隊伍單獨居住。
藪簡道:“我現(xiàn)在就帶人過去,很快就能收拾妥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