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shí)候心灰意冷的他只覺得她在故技重施地折磨他,現(xiàn)在想起來,那句話處處透露著詭異。
陳珂突然感受到了不安,強(qiáng)烈的不安,這種不安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了,上一次,還是在媽媽病逝的那個(gè)晚上。他又想起了裴清極端瘋狂的做派,和她手臂上大大小小的傷疤。
他有些忙亂地翻出手機(jī),飛快地按下那串熟爛于心的號碼,手指放到“撥打”鍵時(shí),卻又停住了,他呆呆地看著那串號碼,任憑屏幕上的時(shí)間一分一秒地跳著,外婆叫了他好幾聲,他都沒聽到,注意力全在那個(gè)小小的綠色圖標(biāo)上。
終于,很久后,他還是按下了那個(gè)按鍵。
陳珂走到陽臺上,聽著電話那頭有節(jié)奏的滴滴聲,時(shí)間越久,他就越是焦慮,真是奇怪,他明明不是個(gè)急性子。就在他的耐心快被耗盡的時(shí)候,電話被接聽了,一個(gè)熟悉的女聲響起來“喂”
聽到她的聲音陳珂松了口氣,隨之而來的還有失落感,他自己腦補(bǔ)了一堆,其實(shí)什么都沒發(fā)生,現(xiàn)在這個(gè)電話撥通了,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教養(yǎng)讓他不能一句不說就掛了電話,這太不禮貌,他憋了半天,只說出一句“裴清,我是陳珂?!?
“我知道是你呀?!迸崆遢p輕說。
然后又是長久的沉默,陳珂隱約察覺到她的聲音有些不對勁,她的聲音太小了,幾乎要淹沒在背景音的鞭炮聲里了。他試探著說“祝你除夕快樂?!?
“你也是”她的聲音更輕了“除夕快樂。”
剛剛消失的那絲不安再次涌上來,并且越來越濃烈,他顧不上什么矜持的試探了,脫口而出“裴清,你怎么了?”
“我沒怎么呀”她的聲音幾乎可以用氣若游絲來形容“我很好?!?
“你不舒服嗎?”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急切起來“哪里不舒服?”
電話那頭不說了,只有電流的沙沙聲,陳珂急得直踱步,一迭聲地叫她的名字,聲音越來越大,叫得客廳的外公都說“多少年沒聽過阿珂這么喊了,他是不是和人吵架了?”裴清才有氣無力地說“別喊,我又不聾。”
“你到底怎么樣?身邊都有誰?”他努力地放緩自己的聲音“把電話給他。”
那邊又陷入了長長的沉默,很久后,裴清輕輕說“哥哥,我疼?!?
這四個(gè)字,像炸雷一樣在他耳邊炸開,他舉著電話的手顫抖得厲害“你在哪,我這就去找你?!?
電話那頭是她微弱的喘息聲,每一聲呼吸,都捶在他心上,他不敢催她,又著急得要死,反而是裴清,云淡風(fēng)輕地笑了“哥哥,聽到你的聲音我好開心啊,我沒有什么遺憾的了?!?
“清清,清清,你聽我說?!彼o張得都不敢呼吸了“你告訴哥哥,你在哪,我這就過去找你,好不好?”
她又不說話了,陳珂只能一遍遍地重復(fù),從溫柔的哄勸,到絕望的哀求,一遍又一遍,裴清終于吐出三個(gè)字,陳珂腦袋里靈光一閃,他立刻就知道是哪里了。
“你等著我!”他沖到門口,手忙腳亂地?fù)Q鞋“等著我,一定要等著我?!?
“笨蛋,你怎么還上當(dāng)啊?!彼州p笑著“騙你的,別來?!?
“咔”一聲,電話被她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