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長喻只顧著絮絮地講這十多年沒碰過的儒家經(jīng)典,自然沒注意到景牧溫柔如水又欲念叢生的眼神。
這一日他上完課時,已經(jīng)過了正午了。
他辭別了景牧出去,剛走到宮門口,便見一個提著食盒的宮女向他屈膝行禮。他瞥了這宮女一眼,隱隱認出他是景牧宮里的人,是皇后安插過來的。
疏長喻自然知道這食盒里擱著的是怎樣簡陋的飯菜。他瞥了這宮女一眼,問道:“鹿鳴宮中的?”
宮女連忙屈膝應是。
“平日里見不到一個人,如今午膳的點兒都過去了,來這里是做什么呢?”疏長喻聞言,笑瞇瞇地問道。
那聲音如沐春風,宮女卻只覺得脊背發(fā)涼。
疏長喻無意同她多糾纏,也沒等她回話,便自行拿著書箱出去了。
那宮女回過身來,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才拎著食盒進去。
剛進屋子,她便看到用膳的圓桌上最顯眼的地方擺著一盤通透的翠玉豆糕。景牧正坐在書桌前,低頭做著功課。
“二殿下,這是……?”宮女心中早就有了合計,問道。
景牧看到她指的是那盤糕點,答非所問地道:“你別動它?!?/p>
宮女看他這緊張的模樣,便自顧自地答道:“是疏大人帶來的吧?”說著,便乜著眼去打量景牧的反應。
之間景牧抿嘴不答,半晌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又低頭接著去做他的功課。
宮女心中有了主意,一邊心不在焉地布著菜,一邊想著一會便去同皇后娘娘匯報。
尚未注意到低著頭看書的景牧眼中閃過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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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大人,請留步?!?/p>
疏長喻剛走到皇子所附近,便聽到有人在喊他。他轉過頭去,便見大皇子景焱從斜后方走出來。
這條路僻靜清凈,除了鹿鳴宮來往的人以外,鮮少有人踏足,故而景焱這模樣,一看便是在這里等候了多時的。
疏長喻不動聲色地轉過身去,對景焱行禮道:“見過大皇子殿下。”
“本皇子今日讀書時,有一句話百思不得其解?!贝蠡首犹摲隽怂话?,面上帶著朗若清風的微笑,說道?!敖袢占热灰姷讲琶h播的疏大人,便冒昧請教一番?!?/p>
“殿下請說。”
“良禽擇木而棲?!贝蠡首勇隹诘?,接著便打量著疏長喻的神色,意味深長地問道?!跋乱痪湓捠鞘裁磥碇??”
疏長喻像是沒聽出他的話外之音,只答道:“回殿下,賢臣擇主而事?!?/p>
疏長喻心中卻暗暗笑了起來——前世沒和大皇子打過交道,卻不曾想這小兒這般自我膨脹。如今在自己面前,居然還以良主自居呢?
可惜他疏長喻前世已走過一遭,知到這大皇子手段有多拙劣。當初自己還沒下獄呢,皇帝身體尚還康健,他便坐不住了,三下兩下把自己作成了庶人,幽閉深宮。
就您這番作為,哪來的臉面讓我擇主而事?
景焱自然不知道疏長喻心中所想,見他無動于衷,還自顧自地說道:“疏大人知道這話便好。您也知道,我是父皇的長子,雖生母早逝,可養(yǎng)在皇后娘娘膝下,也算半個長子。疏大人才高八斗,又是將門之后,定然知道這站隊一事……”
“殿下,此句話出自《孔子》,按著皇子所的夫子們的進度,應當在您八歲時便學過了?!笔栝L喻像是沒聽見他這些話一般,施施然地打斷他,說道。“《孔子》亦有言,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殿下有時間的話,不妨試試這‘溫故而知新’。”
說完,疏長喻行禮,便扭頭走了,留下氣得火冒三丈的景焱。
疏長喻心想,與官場眾人虛與委蛇尚有利可圖,跟這人虛與委蛇,不過白白浪費時間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景牧:良禽擇木而棲。
疏長喻:嗯?
景牧:大哥今日這話,是暗示讓你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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