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蕭綏的懷疑和皇帝脫不了干系,畢竟冬早是那時蕭琰指給他的。原先不過覺得恐怕只是蕭琰小孩兒心性,現(xiàn)在想起來卻是覺得內(nèi)里恐怕有什么陰謀。
也因為這個,冬早的種種聰慧看著就越發(fā)讓人生疑了。
自從那天晚上和蕭綏一起泡了個澡后,冬早便時常到明竹院去,只不過蕭綏公事忙碌,去的時候十次里面有七八次找不著人,偶爾碰見了蕭綏也對冬早頗為冷淡,使得冬早惶惶了幾天,思來想去將之歸結(jié)成為自己胡亂跳進(jìn)別人的水池洗澡,惹了人不高興了,卻不知道蕭綏是將他懷疑成了細(xì)作鳥兒。
朝堂之上依舊少不了爭執(zhí),這回為的依舊是上次吵嘴的,是否要為北方駐扎的兵士們增加糧餉一事。北邊自從十余年前的一場大仗,平穩(wěn)至今未曾出過什么變動,但是依舊有雄兵駐扎在北地。
一部分官員覺得大量駐兵全無必要,是浪費國庫里的銀子。大部分武官們則都贊同駐兵分派糧餉。
“北地蠻族向來善戰(zhàn),如今十余年停戰(zhàn),早夠他們修生養(yǎng)息了,而今年傳回來的信報說的又是北方今年有些地方幾乎寸草不生,北地人的生活相較于往年更加艱難,往年的那些戰(zhàn)爭,哪一場不是蠻族意圖南下掠奪開始的?此時咱們又如何能夠掉以輕心,十幾年前的教訓(xùn)陛下難道已經(jīng)忘了嗎?
陳起明毫不畏懼的仰頭直視皇帝,聲線渾厚咄咄逼人。
蕭琰被他一說生出點難堪來,十多年前他還是個不懂事的奶娃娃,陳起明這廝三五不時的就要借機(jī)提醒一下他的資歷不夠,這讓皇帝非常不滿。
“朕自然記得,”蕭琰沈聲開口,目光從陳起明身上慢慢挪到蕭綏身上,想看看他的反應(yīng),“只不過增派糧餉一事上回再此討論時是懸而未決的,朕也未曾批過任何呈交上來的奏折里頭有說明此事已定的,越過朕下決定,這……”
他頓了頓,正思考后面的措辭,宰相站出來躬身搶道,“陛下,這算欺君之罪,可斬?!?/p>
陳起明哪里怕這點嚇唬,他當(dāng)即冷笑著指住宰相道,“寧大人一張巧嘴素來能說。”
寧遠(yuǎn)說出來的話將皇帝嚇了一大跳,斬誰?他現(xiàn)在誰都斬不了!
“多謝陳將軍夸贊,”寧遠(yuǎn)面色不變的受下,渾不在意的模樣倒是將陳起明起了個昏頭。
“陛下,”蕭綏終于站出來,他一開口,原本鬧哄哄吵成一片的大殿立刻安靜下來,緊緊豎著耳朵仔細(xì)聽蕭綏要開口說些什么,“先斬后奏是臣的指令,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北地駐軍在月前的信報里傳回來的消息便是糧餉很不夠吃,若再遲一時半刻,不等糧草送到恐怕就有大半的軍士要死于饑寒。
臣下令后立刻擬了文書上交,陛下若是還沒見著,那恐怕是下面的人遞交不利,臣回去即刻徹查這中間消息的差錯是斷在了哪一鏈。
至于是否要撤軍,要撤多少,這是后面可以商量的事情,如今咱們的士兵還在,他們在北邊駐守保衛(wèi)家國安寧,那讓他們吃飽起碼是最低的要求?!?/p>
靜王一番話等于將所有責(zé)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原本還在互相責(zé)怪的兩邊官員霎時間也就沒話可說。連同蕭琰,本來攢了些氣預(yù)備厲聲些開口,也被蕭綏的一段話堵了回去。
“這,”蕭琰眉頭皺了又松開,到底是沒辦法再將這事情拿出來做文章,干脆跳過,“別的呢,別的還有什么事情要說的沒有,沒有其他事情就退朝吧。”
下面的官員一片噤聲,誰都看得出來皇帝的心情不好,原本就有幾件要上報的事情都暫且按捺下去,先積攢在了自己心里。
又有的確在文書上動過手腳的,此時心里一陣膽寒。靜王不開口則已,只要開口以后的事情沒有一件是不做到的??蛇@里頭別的也不能說,僅僅只好暗自啐一口自己太過倒霉了。
靜王府中。
王府里頭的仆人幷不多,平時要伺候的攏共就一個蕭綏,旁的半點兒沒有。除了幾個管事,下面的便是為數(shù)不太多的奴婢小廝,今天不知為了什么忽然都動了起來,里里外外的忙碌不休。
冬早因此得了很多無人看管的時候,找了合適的時機(jī)便頭一次在白天的時候飛出了自己的院子里頭,準(zhǔn)備去看看這個時候能不能碰碰運氣到明竹院找蕭綏。
怕給人看見,他便一路躲在瓦楞上蹦蹦跳跳的走。下面的人看不見,在天上飛的鳥兒去能看的一清二楚,墨黑色的瓦片上一個白乎乎的肉球正歪歪扭扭的飛快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