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雙方拳腳暴雨驟落，互不相讓，旗鼓相當。

而逐漸地，韓朗感到自己胸口發(fā)悶，速度有點跟不上，連視線都有點模糊。只是個空隙沒留神，韓焉已經(jīng)飛欺到他身側(cè)，劈手朝他左肩拍下。

韓朗中招，單膝落地，即使以手支地，也控制不住，向后猛退數(shù)尺，激起一地煙塵。

重創(chuàng)之下韓朗屏息，清咳了聲，控制自己身體的搖晃，呼一口濁氣，在寒風中化成一團白煙。

“我們的帳算清了吧？”韓朗吃力地站起：“剛從流放地逃出來，就這么迫不及待地找我尋仇，你就真的這么恨我？”

韓焉不語，冷笑看他。

從權(quán)傾朝野到流放異地，這一切全拜韓朗所賜，若說不恨，怕是誰都不信。

“那我如果赦你官復原職，把一切都還你。算不算已經(jīng)讓你報仇了？”韓朗直起頭來，緩聲說了句，和他四目相接。

兩雙眼是如此相似。

不論恩怨如何，兄弟終究是兄弟。

日落月升。月下，人的影子拉長，變得淺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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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焉冷聲道：“中了毒藥‘將離’的人，沒解藥就等于慢慢等死。韓太傅你是怕自己死后，沒人輔佐皇帝，才找上我的吧？”

韓朗不說話，行氣過穴之際，回頭瞄了眼昏迷的華容。屋子沒了門，夜風在里頭就是胡亂地竄，他倒真是能忍，那么冷的地方，居然也能一動不動地躺著。

“大哥，要與不要一句話?！?/p>

“法辦了當年背叛我的人，我就回來?！表n焉也不廢話，走到韓朗的身旁，笑著。

韓朗攏了下眉：“你是指潘尚希？”

“對，就是他?！?/p>

“韓焉，你這是為難我？”誰都知道潘尚希的二叔潘克是兵馬大元帥，韓朗的近臣，如今兵權(quán)在握。

“有誠意，就來個舍‘車’?！畮洝?，至于那個‘帥’值不值保，你自己衡量；我不管?！表n焉的聲音輕飄，卻力含千斤。

等流云趕回，才知道府中發(fā)生了意外，連忙趕到韓朗現(xiàn)下暫時休息的書房。

韓朗翻閱著書冊，紙張翻動的聲音極大，不知和誰在鬧氣；華容居然在榻上睡覺，四平八穩(wěn)。

流云雖然仍有些不明情況，卻還是先盡職地領(lǐng)罪。

韓朗沒責怪他什么，叫他起身。

“主子，皇上他……”流云知道主子心情不佳，籌措地回復。

“跟他說我死了?！表n朗不客氣地打斷，手翻書過猛，撕拉壞了一頁。

“主子，這個——”

“是不是要把我靈位送進宮，他才信？明天叫流年去定做！”

流云，也不敢在書房疊棋子玩了，乖巧地退離。

過了一會，韓朗起身，用書猛敲華容的臉：“有本事你一直裝暈下去，明天一起幫你定個棺材?；盥?！”

華容驚恐地坐直了身，四周掃視了下，摸著挨打的半邊臉，火辣。

之后韓朗倒沒為難，突然抓著他的肩膀發(fā)問：“如果我死了，你怎么辦？”

華容呆懵了好一陣，才做了個痛哭流涕的動作。

“行了行了！還是我自己給自己立個牌位，比較實際點，沒個有良心的。明天我就去弄，路上采點野花，招點彩蝶也不錯?！表n朗擠上榻，和華容并用一枕。

“華容，你會做夢嗎？”

華容搖頭，眼露迷茫，好似第一次跟不上韓朗的思維。

“我很久沒做夢了?！表n朗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將嘴角揚起，“華容，這里叫睡穴。我允許你點我這里，讓我好好休息下?！?/p>

華容搖手。

“不會武功，沒關(guān)系。流云他們會才麻煩，不知道被他們點中，我要睡多久。你點的話，我睡得就不可能太死?！表n朗欺哄的話語，讓人聽得身心都開始酥麻。

受到韓朗媚惑的華容，還真出了手。

當然不是一次點中，點了好幾次后。

韓朗終于中招，抓住華容的手緩緩松開，人沉沉入睡。

醒來時韓朗揉眼，發(fā)現(xiàn)華容正盯著他看，表情復雜。

“我如果幫你解決難題，讓你放心地殺掉那個潘尚希，你會不會就能睡個安穩(wěn)覺？”

看他醒來，華容緩緩地比手勢。

韓朗上前捏他下顎，瞇眼：“你果然是裝暈，什么都聽見了?！?/p>

“你睡著的時候，一直在說‘我還不能死’，一共說了二十六遍?！比A容繼續(xù)，回避裝暈這個話題。

韓朗抿唇，神色中隱隱現(xiàn)出倦累。

十四年無眠，那種倦累，已經(jīng)在他身體里結(jié)成亙古不化的冰，要拽著他直至長眠。

而那頭華容的手勢還在繼續(xù)：“大元帥潘克和我也有交情，我可以一試?！?/p>

韓朗的手從他下顎垂了下來，還是似笑非笑：“那你就拿你的后庭交情去試一試，如果得成，我就滿足你一個要求，只要這個要求我能做到?！?/p>

華容美滋滋地點了點頭。

韓朗嘆口氣，偏頭南望。

南方不遠處就是皇宮，里面住著他的皇帝周懷靖。

－

四周夜色寧謐，連風都沒有一絲。

對著那金鑾寶殿的方向，韓朗靜默，最終將眼垂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