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外都傳遍了,我還知道受傷的護衛(wèi)之一就是你,所以這次是特地來看你的。”
“你來看我我很高興,可是,這里不是誰都能來的,鄭兄,我不希望你出事?!?/p>
宋平安一臉擔心,鄭容貞卻不以為然地笑笑:“你不用怕,讓我進來的人,可是上面那位?!?/p>
宋平安一頭霧水,“???”
鄭容貞看他一臉傻樣,也不賣關子了,直言道:“就是當今圣上?!?/p>
宋平安瞪大雙眼:“皇、皇——”
“對,就是皇上?!?/p>
“皇上他……他怎么會……”
鄭容貞笑著搖頭晃腦道:“他來找我,和我下了半個月的棋,還給我捎了不少好酒,全是御用佳釀,人間難得幾回聞呀!”
宋平安皺著眉想了一陣,頗感不解:“皇上他怎么會知道你的事?”
這回,輪到鄭容貞意外了:“不是你和他說的?”
宋平安怕他誤會,連連搖頭:“皇上那時在操心國事,你和我說的那些事我覺得有理便告訴他了,當時皇上也問我你的名字,我知道你不喜朝廷的事,便瞞著沒說?!彼敝忉專耆珱]想到自己失口說什么不得了的事,這件事他一直諱莫如深,深怕說出去會牽連到別人。
鄭容貞把手放在桌面上,輕敲數下。 原以為皇帝知道他這個人是宋平安告訴他的,沒料到宋平安反倒一直守口如瓶。 在他面前,皇帝絲毫沒有隱瞞自己與宋平安的事,才會讓他如此誤會,那么皇帝怎么會知道他這個人的存在?
思量片刻之后,鄭容貞才抬頭問他:“平安,你是怎么和皇帝牽扯在一起的?”
“咦?”宋平安驚得從椅子上站起來,又手足無措地坐下,“鄭兄,你在說什么呀,我和皇上怎么會……”
鄭容貞對他笑瞇了眼睛:“平安,你剛剛都把話說出來了,還想瞞吶?”
“咦,我有說了嗎?”宋平安抓著頭發(fā)緊張地回想,最后一臉懊惱地大力拍打自己的木頭腦袋。 如果沒有和皇帝在一塊,那他一個小小的守門護衛(wèi)是怎么和皇帝搭上話,并從中牽線搭橋傳遞鄭容貞的話給皇帝的?
看他一臉苦衷,鄭容貞一句話就讓他把自責降到最低:“其實,是皇帝把你們的事情告訴我的?!?/p>
“皇上說的?!彼纹桨苍G訥地重復。
“有一部分也是我猜的。平安,我曾經在大街上看到你和他在一起?!?/p>
在大街上和他在一起。 宋平安記得只有過那么一次,卻沒料到這么巧讓鄭容貞碰見了。
“平安,你能和我說,你一個小小的護衛(wèi)是怎么會和一國之君的關系——如此之好?!?/p>
宋平安木木地沒有反應,等他稍回過神時,又因不知道如何開口而只能在原處茫然干坐。
頭一回見他如此慌亂,鄭容貞知他真的難以閉口,便拍拍他的肩,道:“我說過,你若不想說,就不要說,鄭某不會強求?!?/p>
“抱歉?!币荒樌⒕蔚乃纹桨搽p手不由得緊抓膝蓋上的布料。
收回手,鄭容貞握住茶杯飲了一口微涼的茶水,淡淡道:“他有強迫過你嗎?”
宋平安不語。
片刻后,鄭容貞又道:“你恨他嗎?”
宋平安莫名:“我為什么要恨皇上?”
“他強迫過你,不是嗎?”
“可既然是皇上的吩咐,身為下人,不管什么事,不是都得照辦嗎?”
鄭容貞不解,宋平安更不解。
“雖然有些事情我還是不愿意面對,但只要皇上吩咐下來,我都會一一照辦,因為,皇上就是皇上,而我只不過是侍奉于他的一名護衛(wèi)。”
君是君,民是民,君是天,而民只能俯首跪拜。 若說宋平安是愚忠,然他一臉理所當然又讓人啞口無言。 雖然他的想法和自己的理念不同,但鄭容貞卻不覺這樣的他有何不好。 人都需要一份信仰,他自己的信仰便是無拘無束自由自在,這在一些人眼里,同樣荒誕不羈。
“那你是怎么看他,在你心里,皇帝是一個怎么樣的人?”
鄭容貞的一句話,讓宋平安回憶起許許多多的事情,從一開始到如今,從曾經的畏懼恐慌到現在的總是不由得去信賴,從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變成而今一個時不時出現在自己身邊的人……
“皇上他……”宋平安遲疑不決,不知該怎么說為好,想半天,最后吞吞吐吐道:“皇上……他說,把我當親人……一個小小的護衛(wèi)怎么可能做皇上的親人……我根本不敢有任何高攀的念頭,可是皇上……”皇上把自己的孩子抱到他的面前,讓已經會說話的皇長子叫他做爹。
宋平安無法忘記那一天,周歲大的孩子奶奶的一聲聲爹、爹,抱著孩子的皇帝一臉笑容望著自己,溫馨的一幕一讓他胸口又酸又暖。
宋平安低下頭,緊緊揪住自己的褲子。
“鄭兄,也許你會看不起我……但是我答應了皇上,會一直陪在他身邊,不管是什么身份,我想就這么下去……就這樣……就可以了?!?/p>
鄭容貞目不轉睛看他,片刻后沉聲道:“這就是你的選擇?”
“嗯?!彼纹桨灿昧Φ攸c了點頭。
鄭容貞再不語,一口一口飲盡杯中的茶水。
一墻之隔的另一間屋子,燁華就坐在靠近墻壁的椅子上,長年習武練就的聽力非一般人能比,聽完宋平安的話,燁華垂眸,嘴角微微上揚,愉悅的笑意久久不退。
就算最后鄭容貞的回答是不,能聽見宋平安的一番剖白就足以相抵了。
鄭容貞沒有久待,也不用宋平安相送,循著來時的那條路離開了。 宋平安站在門外目送,等他走遠走開,才轉身回屋,料想應該不會有什么人來,便把門關上了。 可這次,本該只有他一人的屋里多了一個人。
宋平安愣在原地,稍頃,才慌張地向那人下跪:“小人宋平安叩見皇上……”
人還沒全跪下去,就被飛身前來的人給拉住,硬是跪不下去。
“你身上還帶著傷,別再這么多禮了,起來?!?/p>
燁華半威脅半哄勸地把人硬拽起來,在他站好后仔細看他一陣,忍不住伸手摸摸他身上裸露在外的傷口。 燁華的動作很輕,像是害怕弄疼他,宋平安便憨憨笑道:“皇上,沒事,小人已經不痛了?!?/p>
燁華抬頭深深看他一眼,牽住他的手帶他走到床邊。
“你受傷還么久,朕到現在才來看你,你會怪朕嗎?”
即使知道背對自己的人看不見,宋平安還是趕緊搖頭:“不,皇上日理萬機,怎么有空來看小人。再說若是皇上想見小人,也該是小人去找皇上。而且小人的身體向來很強壯,一點小傷而己,再過幾天就能好了!”
“不是!”
走到床邊的皇帝突然轉過身面對他。
“???”宋平安怔住。
“朕不來看你,是因為害怕看了之后會忍不住。”
“忍不???”宋平安一頭霧水。
“是的。”皇帝退后一步,坐在床邊,抬頭看他,“害怕親眼看到你身上的傷口后,會忍不住大開殺戒。”
宋平安怔怔地看著燁華,看見他眼里的星光點點。
“朕答應過你的,不會再亂殺人,朕會努力做到的?!睙钊A倏爾一笑,笑中沒有半點雜質,只有純凈的美好,宋平安只能傻呆呆地看著。
“剛才你說你身上的傷已經好,可以讓朕看一看嗎?”
佇在原地,看著燁華眼中的光芒,除了柔柔的溫暖,還有些許的擔憂,宋平安靜了片刻,沒有任何抗拒地慢慢脫下衣服。 現在正是炎熱的夏季,他身上只披著一件麻布短打,里面套著一件質地較好的里衣。 當他上身裸露在燁華眼前時,坐在床上的人又道:“腿上有傷嗎?”
宋平安微微點頭小聲說:“有。”
“把褲子也脫了吧?!?/p>
這次宋平安略有片刻遲疑,但最后還是咬咬牙把褲子一并脫掉,裸著身子低下頭任床上的人看遍。
過了約有一刻鐘的工夫,燁華才開口道:“平安,轉過身去背對朕?!?/p>
宋平安依言照辦,當整個背呈現在燁華眼前時,宋平安似乎聽見他恨恨地低啐了一句:“讓那狗東西死得太快了!”
宋平安背上的傷比胸前的傷嚴重得多,剛開始時,他根本不能躺著睡,一壓到背上的傷口就痛得全身抽搐,趴在床上睡了四、五天,情況才稍微好些。 他現在背上的傷大多都已經結疤,只有一小部分傷口還需要用繃帶包扎,但單單是裸露出來那些結痂的傷疤都能教看見的人震驚半天。
宋平安正在疑惑剛剛皇帝是不是有罵人,身后的人又說話了。
“平安,過來?!?/p>
宋平安不由轉過頭去,看見微蹙起眉毛的皇帝正朝自己伸出雙手,一副要抱住他的姿勢。
“皇上……”宋平安猶豫。
“過來?!币娝粍樱实勖奸g又多了一道皺褶,“過來讓朕抱抱?!?/p>
抱……
宋平安啞然。 自己又不是小孩,抱什么呀。 想是這么想,在皇帝逐漸不耐的臉色之下,他的雙腳不受控制地向皇帝走去,身體整個沒入皇帝敞開的懷抱中。
燁華環(huán)住他腰身的方道不重不勁恰好合適,是因為害怕壓到他的傷口,造成他的痛苦。 抱住他后,燁華仔仔細細地看著他身上的每一道傷口,眼中的光芒逐漸變得深沉。
赤身露體的平安僵在他懷里不敢亂動,看見皇帝半天不說話,心念一轉,不由得又說道:“皇上,小人現在真的不痛了,不用擔心。”
再怎么遲鈍的人也有敏感的一面,他的這句話的確戳中燁華的內心,讓燁華頗為意外地抬頭看著他。
可對上燁華的雙眼,宋平安卻茫茫然傻乎乎地歪著腦袋,黑亮的眼睛滿滿寫著:怎么了,皇上?
燁華眼里一道光芒掠過,半天不說話,最后驀地站起把他攔腰抱起來,再小心放到床上。
“皇上?”宋平安慌張地想爬起來,卻被覆上來的人壓回去。
“別動?!睙钊A壓住他,雙手分別支在他的臉側抬起上身,居高看著他,“這樣,會弄疼你嗎?”
“不疼?!睕]半點危機感的宋平安老實地搖頭。
“那就好。”燁華不禁莞爾一笑,低下頭去親了親他的額頭,再往下移親親他的眼簾還有臉……
“皇上!”在粉色的薄唇企圖吻上自己的嘴時,宋平安嚇得撇過頭去。
燁華微微不悅地捏住他的下巴扳正他的臉。
“別亂動,你身上有傷,朕不會亂來,朕只是親親你?!闭f罷也不等宋平安回應,看準自己渴望已久的地方,徑自吻上去。
宋平安僵著身體任他含住自己的雙唇,再堅定且強勢地入侵自己的口腔,最后溫柔的掠奪,一切都循規(guī)蹈矩,一切都超乎尋常,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 就像宋平安所想的,這明明是不該發(fā)生的事情,可是又讓人如此沉迷,如中了毒如上了癮,清醒時想逃,陷入時想就此消亡,無怨無悔。
燁華的技巧依然精湛,遲鈍且生澀的平安依然隨他擺布,不知不覺之間,本該是垂在身側的雙手,縱情的環(huán)上身上人的肩背,持續(xù)地加深這個吻,在這一刻忘記一切矜持。
因為顧忌到宋平安的身體,這一次燁華真的什么也沒做,長吻過后,親親被他吻癱的人的額頭,側身躺在床上,扶住他的頭讓他銬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環(huán)住他的腰。
等宋平安回過神才發(fā)現自己躺在皇帝的懷里,剛動一下就被皇帝按住:“躺好,別動,休息吧,朕陪著你?!?/p>
宋平安抬頭去看,只看見他噙笑的臉,立刻不敢再繼續(xù)直視慌張低下頭去,心跳得飛快。 皇帝扶住自己腰身的手熱得仿佛要把那處皮膚燙傷,兩人之間的距離貼近得甚至能夠讓平安聞到皇帝身上傳來的獨特香味。 盡管不是第一次這樣抱著睡,但此時此刻,臉莫名的發(fā)燙,胸口莫名的跳得厲害……
以為之間的距離拉開些就能好過些,可才把身子挪動出一點點空隙,就被強勢的人不容分說一把拉近,且更近更緊密,呼喚都足以交融。
知道懷里的人又害羞,燁華會心一笑,把人往懷里摟得更緊。 也不知道怎么,就是喜歡逗他,喜歡看他害羞的臉,也喜歡看他為難的樣子。 曾經那個挺直腰桿,只會憨憨傻笑的少年因為他,會呈現出各種各樣,只有他一個人能看見的表情,光是這么想,心情就愉悅得似乎能飛起來。
燁華把下巴放在他的頭頂上,輕輕摩挲。
“平安,朕不會讓同樣的事情再發(fā)生在你身上?!?/p>
宋平安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他指的是什么事情,突然知道該說些什么,最后,只是把腦袋輕輕地,輕輕地埋入面前的胸膛里。
寧靜的氣氛持續(xù)了一陣,當懷里的人傳來平穩(wěn)的呼吸聲時,燁華知道平安睡著了。
輕輕放開他,仔細地看一眼,最后躡手躡腳下床,用薄薄的涼被蓋住他赤裸的身子,最后依依不舍退著一步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