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許然眨眨眼,低沉的聲音如同魔咒,纏繞在許然的耳畔。
“我知道你和賀承的關(guān)系,關(guān)于這個,也許我們可以好好聊聊?!?/p>
麥興一步一步退到馬路邊,對著門衛(wèi)亭無辜地舉起雙手,而后打開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路虎的車門,揚長而去。
何宇軒三兩步跑了過來,擔(dān)心地問,“許哥,你還好嗎?”
許然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他真的有些身心疲憊了。
“你臉色不好,我送你回家。”
何宇軒打了一輛出租,不由分說地拉許然坐到后座。一般許然是會拒絕的,但今天不知怎么,或許是他實在沒有多余的力氣 去反抗,也就由著他去了。
不能帶何宇軒回賀承的房子,許然只能回到自己的小屋。有些老舊的小區(qū),不算寬敞的面積,何宇軒臉色緊繃,將許然送進了房間,沒有多說一句話。
這年輕人在活力四射之外還有著超高的情商,許然感激他的沉默,這讓自己不至于太過難堪。家里沒有多少東西,他也沒什么可以招待何宇軒的,頓了頓,說,“我已經(jīng)沒事了,走吧,我請你吃晚飯?!?/p>
何宇軒搖搖頭,“你好好休息,我去買飯回來。”
許然拗不過他,只能從錢包里拿出錢來遞給他?;蛟S是照顧他的心情,沒推辭兩下何宇軒就收了。
許然將備用鑰匙給他,何宇軒出門后,他才緩緩倒在床上,長出一口氣。
心臟像是裂了一個口子,麥興的出現(xiàn)將舊時的結(jié)痂硬生生撕扯開,露出里面鮮紅的肉和血。麥興想利用他對付賀承,這是許然唯一能得出的結(jié)論。
阿文在這里,說明麥興的勢力已經(jīng)擴散到這座城市,賀承的生意會受到威脅。賀承的父親明令禁止他與麥興那種人接觸,麥興這樣一鬧,賀承在賀家那邊的日子估計也不好過。
自己是罪魁禍?zhǔn)?,許然想,是他讓麥興有機會用這種下作的方式對付賀承,如果不是他,麥興絕找不到任何一個借口去插手賀承的工作。
他曾是賀承的戀人,現(xiàn)在卻成了污點。
或許從始至終他都是賀承的污點,是賀承根本不想提起的人,只不過麥興的出現(xiàn)讓他們彼此認(rèn)清了這一點。
許然痛苦地閉上眼睛,右膝蓋的疼痛再次襲來,他咬著牙,小聲地呻吟。
賀承說的對,他是個廢物。
一個只會給身邊人帶來不幸,永遠(yuǎn)也不可能幸福的廢物。
“我說,你也該消氣了吧?”
白錦明無奈地看著賀承將第五份文件撕碎扔進垃圾箱,然后對著電話怒吼讓對方重寫,對面小姑娘幾乎哭著說好,不由得試探著問道。
賀承根本不理他,將桌上的碎紙片掃到地上,拿起下一份文件。
在他即將再次動怒的時候,白錦明一個箭步?jīng)_上來,從他手中搶過了文件,“這個不能撕,這是合同。”
賀承冷聲道,“還給我?!?/p>
白錦明一點也不怕他,淡淡道,“你需要休息?!?/p>
“我很好。還給我。”
在他將自己踢出辦公室前,白錦明機智地選擇將合同還給了他。
一拿到合同,賀承立即將它撕成了碎片。
“……你到底想干什么?”白錦明無奈道。
“這是麥家遞過來的合同?!辟R承冷笑,“他們真以為我會簽?”
“不管你簽不簽,撕碎它可不是一種合理的行為?!?/p>
賀承看看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牛皮紙袋,把碎紙片塞進去封好,將自己的助理叫進來說,“把這個按照原地址寄回去?!?/p>
“好的?!?/p>
白錦明揉著眉心,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孩子氣得可怕。
助理離開時貼心地將辦公室的門帶上,白錦明確信不會有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后,在賀承對面坐了下來,“你還在生他的氣?”
他沒有說出許然的名字,但賀承依舊厭惡地皺起了眉。
“閉嘴?!辟R承說,“沒事做你就回家去?!?/p>
白錦明搖搖頭,“哥們,你這次的情緒不對勁?!?/p>
從小到大,他見過賀承為各種各樣的人發(fā)脾氣。做事魯莽的家政、惹人厭的鄰家小孩、言辭不善的大人,甚至是擅自離開他出國的喬安。每一次賀承都會努力壓抑著怒意,表現(xiàn)出大度的模樣,再說出些刻薄的話來羞辱對方,但這次不一樣。他徹徹底底地怒了,不再控制自己的怒火,也根本不打算掩飾自己對許然的失望。
賀承沉默了一下,冷冷道,“你最近總在替他說話。”
白錦明皺起眉頭,“我不喜歡你的暗示。”
“那就閉嘴。”賀承命令道。
白錦明默默翻了個白眼,坐了一會兒,確定賀承真的沒有談下去的心思,才嘆了口氣起身,準(zhǔn)備離開。
還未走到門口,忽然身后傳來一聲巨響,像是很重的東西掉在地上。白錦明嚇了一跳,連忙回身,發(fā)現(xiàn)辦公桌上近半米高的文件不知何時被掃到了地上。
賀承握著手機,雙眼死死盯著屏幕,太陽穴青筋暴起。忽然,他罵了一聲極其難聽的臟話,將手機狠狠摔了出去。
昂貴的手機殼在這一刻展現(xiàn)了它的價值,白錦明俯身將滑到自己腳邊的手機撿了起來,努力通過破碎的屏幕看清上面的內(nèi)容。
那是一張照片,白錦明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等終于意識到看到了什么時,才詫異地張開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賀承握緊拳頭,狠狠砸向自己的辦公桌,發(fā)出令人不安的巨響。
照片上,一個年輕男子扶著許然的肩膀,走進了一戶明顯不屬于賀承資產(chǎn)的廉價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