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十分放學(xué)，天早黑了，校園里亮起路燈星星點點的光。

一行人走在一起，車子明戳著手機說，“我拉你了啊，沒老師的這個群?！?/p>

謝瀾手機隨之一震。

“車厘子”已邀請您加入群聊“四班炯炯有神”

他正斟酌著打個招呼，車子明又緊接著發(fā)了一條。

-車厘子︰讓我們開啟新同學(xué)歡迎儀式！

手機立刻狂震起來。屏幕刷刷刷向下滾，全班整齊劃一打出同一個表情包——

貓頭鷹注視.jpg

謝瀾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一輪表情包炸完。

-水晶︰歡迎啊，一百五大佬。

-vincent︰四班歡迎強者！

-可頌︰昵稱不該叫文藝復(fù)興，該叫高斯在世。

底下人又開始刷各種各樣的貓頭鷹千嬌百媚打滾笑表情包。

車子明捧著手機嘿嘿樂，“你覺不覺得咱班同學(xué)有點像貓頭鷹？”

謝瀾默然看著他，點頭。

“那就對啦。貓頭鷹是四班招牌，要的就是這股氣質(zhì)，咱班口號倆字兒——精！神！”

“……哦?！?/p>

竇晟左肩掛著書包走在謝瀾身側(cè)，一陣風(fēng)迎面而過，他伸手在空中抓了一把，指縫間留住一片風(fēng)中卷著的梧桐。

戴佑笑說︰“都快抽新芽了，竟然還有枯葉，怪稀罕的?！?/p>

竇晟眼中漫著一絲淺淡的笑意，輕輕捏著那片干枯微卷的葉子。

車子明水完群又問，“英國高中數(shù)學(xué)到底什么水平??？”

謝瀾捏了捏被風(fēng)吹的冰涼的指尖，“其實不如國內(nèi)，我學(xué)amc，所以才能適應(yīng)?！?/p>

“那是啥？”

于扉白他一眼︰“這都不知道。歐美的高中數(shù)學(xué)競賽，分級的，謝瀾這樣起碼到amc12了吧？難度跟國內(nèi)差不多，但國內(nèi)側(cè)重更高級的數(shù)學(xué)知識，amc偏抽象數(shù)學(xué)原理?！?/p>

謝瀾聽了個大概，隨便嗯了聲認同。

竇晟扭頭看著他︰“敢問排名？”

“前1%?！?/p>

于扉長吸一口氣，“牛啊?！?/p>

車子明嘶了聲，“誒，那你覺得這次理綜難嗎？”

謝瀾?yīng)q豫著回答︰“物理……還行。”

車子明點頭，“就是不難的意思，牛逼牛逼，化學(xué)呢？”

“……”謝瀾沉默了一會，“不知道。”

“??？”

謝瀾嘆氣，“看不懂題。”

身邊竇晟往另一邊偏過頭，謝瀾瞟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嘴角緊抿，似乎在忍笑。

謝瀾冷漠收回視線。

“啊……”車子明立刻安慰他道︰“那可能國內(nèi)就是化學(xué)進度更快，沒事，你這腦子好追?！?/p>

謝瀾不想回憶那套大片空白的理綜卷子，拽了拽書包沒再吭聲。

“唉唉，鯡魚，看校門口?！避囎用饔秩ネ庇陟椹U“陳舸已經(jīng)把東西都收拾好了?！?/p>

校門外人來人往，車子明說的是白天坐在后門旁的男生，瘦削鋒利，謝瀾早上和他有過一次眼神觸碰，那雙眼楮明明很好看，卻十分晦暗。

“這次分班他必得走了。”戴佑有些可惜道︰“當(dāng)年的中考全市第二啊，可是和豆子一起并稱過四班雙杰的人?！?/p>

車子明壓低聲︰“我還記得高中第一天開學(xué)他多意氣風(fēng)發(fā)啊，誰能想到……希望他也能觸底反彈，就像咱家……”

竇晟忽然開口打斷道︰“議論人家干嘛，閑死得了?！?/p>

他抬手將一個東西塞進謝瀾手心，“送你個禮物，別跟我媽說今天打架的事哈。”

謝瀾攤開手心，冷漠臉看著那片枯葉。

絕對不說，只給你媽寫封信行不行。中英雙語那種。

然而事實是趙文瑛壓根沒回家，據(jù)說今晚連著三局應(yīng)酬。

小馬買了廣式點心給兩人做宵夜，竇晟沒在餐廳吃，拿了盒泡芙就回房間了。

謝瀾吃完宵夜上樓，路過竇晟門口，門沒關(guān)，他不經(jīng)意瞟見了屋里。

竇晟房間比他的大不少。家具只有簡單的床和桌，空地上擺著好幾臺高低錯落的影棚燈，最大那臺目測直徑超過一米二，一旁小推車里堆著琳瑯滿目的鏡頭、云臺、三腳架，還有些纏繞的插線板，電池也有一大盒。

竇晟正背對著門口調(diào)整燈架，泡芙放在手邊，他隨手捏起一只丟進嘴里，三秒后脖子一仰，泡芙消失術(shù)。

謝瀾忽然閃過一陣靈光，戳開剛下載好的粉色小電視圖標。

竇晟回頭拿東西又嚇一跳，“我去，你怎么走路沒聲??？”

謝瀾問︰“你是做eatingvideo的嗎？”

竇晟一愣，“什么？”

“類似這種——”謝瀾挑著屏幕上認識的字念︰“深……深什么巨口，**……剔，是念剔么，**剔骨機？鐵鍋囤，不，燉，鐵鍋燉自己？”

“……”竇晟表情有點茫然。

“今天車子明說你是有百萬……”

“??！”竇晟恍然大悟，喉結(jié)動了動，“對！對……就算是吧，國內(nèi)叫吃播?！?/p>

百萬粉絲的吃播。

謝瀾捏緊了手機，他最在意的其實還是表妹的事。

“那昨天在機場便利店，你是在……呃，livestream么。”

竇晟︰“直播？”

“嗯?！?/p>

竇晟果斷搖頭，照顧他的聽力慢慢解釋道︰“我從來不直播，昨天是剛好回幾條語音。我這人很害羞的，在鏡頭前只吃飯不說話，什么都不跟粉絲說。”

謝瀾聞言沉默，他對“害羞”深表懷疑，甚至懷疑是自己對這個詞有誤解。

“bilibili是吧？我安裝了，你id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