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我想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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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小仲躡手躡腳去廚房摸了幾把菜刀藏在腰后,上回那些紅眼睛的戰(zhàn)鬼氣勢洶洶地打破生門,無情地把他切成好幾塊,還把主人和大仲都打傷了,這個仇不能不報,他要叫這些沒見識的戰(zhàn)鬼好好見識下,什么是機關(guān)人的憤怒。
踏雪出門,湖邊的路空蕩蕩的,白雪皚皚,連棵可以遮擋身形的大樹都沒有,源小仲恨不得埋雪堆里,一路悄悄爬到生門,然后殺戰(zhàn)鬼們一個出其不意。
誰知小樓里突然慢吞吞走出個身影,居然是源仲,他好像剛睡醒,衣服亂糟糟的,外袍還有一道垮在肩膀下面,一路打著呵欠伸著懶腰,朝生門那邊走去。
不可以去!源小仲猛跳起來,張口大叫:“大仲……”
只叫出兩個字,他忽然覺得喉嚨好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無論怎么努力,也發(fā)不出聲音,他急得使勁用手扯脖子,滿地亂跳,像只蛤蟆。
“不要叫。”譚音的聲音忽然出現(xiàn)在身邊,源小仲驚恐地朝她飛奔去,指著喉嚨快哭了。
譚音淡道:“是我做的,你別叫?!?/p>
源小仲呆呆看著她,滿心茫然。
她似乎有無數(shù)的心事,她以前也偶爾會露出心事重重的神情,卻沒有哪一次像現(xiàn)在這樣,不堪負重,只憑一口氣撐著,他覺得她好像馬上就會垮下去。
他的主人,應(yīng)當(dāng)聰明美麗而強大,源小仲眼怔怔看著她單薄的身體被包裹在白衣里,白衣被風(fēng)雪扯動,好像這具身體隨時會被扯散,她有那么透明而脆弱嗎?
“剛才的事,別和源仲說?!弊T音聲音很低,她沒有看他,她的雙眼望著遠處源仲越來越小的背影,仿佛無比眷戀,又好像充滿著訣別。
剛才的事?是說她打算離開源仲的事嗎?源小仲不懂,她明明是留下來了,既然不會走,為什么不可以說?他不想大仲蒙在鼓里,至少要給他提個醒吧?在機關(guān)人簡單充滿按部就班的腦子里,因緣關(guān)系就是這樣:譚音要走、她選擇留下、為了讓她以后再也不能偷偷走、他和大仲要串通一氣以后加強監(jiān)視。
“源小仲,拜托你,別說。”她聲音里出現(xiàn)一絲懇求的情緒。
源小仲被迫點了點頭,譚音似乎微微笑了一下,替他撣去肩頭的雪花:“謝謝。”
“啊……”源小仲堵塞的喉嚨突然又通了,發(fā)出一個不知所謂的感嘆音,他看著譚音的身體化作清光,幾乎一眨眼就追上了源仲,抬頭不知說了什么,替他把垮在肩頭下面的衣服拉上去,源仲攬住她的肩膀,歡聲笑語,在風(fēng)雪中回蕩。
藏在腰后的菜刀硬邦邦的,他好像才想起自己想要保護大仲和主人來著,可他現(xiàn)在沒心思做這些雜事了,他們的本事也從來不需要他保護,不去添亂就不錯了。
天色越來越暗,風(fēng)雪也越來越大,源小仲半邊身子都被雪覆蓋了,他反復(fù)想,來回想,還是不能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抱著腦袋在風(fēng)雪中走來走去,試圖找出譚音古怪行為的前因后果,她明明是哭了,那些眼淚不是假的;明明是要走了,他的挽留不是假的。可她現(xiàn)在一言不發(fā)地留下了,留下了,卻又不許他說出一切經(jīng)過,人心的復(fù)雜與神秘,他永遠也想不明白。
信是眉山君送來的,上回譚音做了只木頭老鷹,專門提了兩壇醉生夢死送去,大概酒好,老鷹也有趣,被眉山君一起留下玩到現(xiàn)在才送回來。
木頭老鷹身上穿了件精致氣派的小袍子,腦袋上還帶了一頂小花帽,大概是眉山君特意給做的,衣服銀光閃閃,花帽五顏六色,又滑稽又扎眼。源仲忍俊不禁,輕輕彈了彈那只搖搖欲墜的小花帽,木頭老鷹不樂意地沖他尖叫——它對自己目前的形象明顯相當(dāng)滿意。
“這個眉山,機關(guān)鳥都能被他帶壞。”源仲搖頭嘆息。
它胸前掛著一只油紙袋,包得嚴嚴實實,內(nèi)里有一封信,還有一幅十分精致的絲綢手絹,下面墜著一條紫晶小蛇,小指大小,栩栩如生。
信是眉山君寫的,對送來的兩壇醉生夢死用了駢四儷六的華麗句子大肆稱贊,寫了一張紙的廢話,又提到這只木頭老鷹,他十分喜愛,請人做了衣服每天放飛出去云云,又是一張紙的廢話。第三張才寫到重點:一月又到香取山主開仙花仙酒大會的時間,山主聽聞大僧侶殿下離開了方外山,行蹤飄渺,特請眉山君轉(zhuǎn)送請柬一份。
將絲綢手絹抖開,果然是一封請柬,字跡清雅,文辭優(yōu)美,手絹請柬上薰了青木香,料子觸手柔滑,那香取山主向來是個慣于享受的仙人。
源仲捏著這幅絲綢請柬沉吟,當(dāng)日棠華來洞天突襲,蘭萱拿的那雙弒神匕首正是香取山主的收藏品,后來棠華他們被譚音驅(qū)逐出洞天,這雙匕首卻留下了。
這位山主已近暮年,不問外事,為人又吝嗇至極,偏偏還喜歡炫耀自己搜刮的各種寶物,這雙匕首就是寶物之一,上一次仙花仙酒大會,他曾親眼見過。想要從一毛不拔的香取山主那里借到一件寶物,難如登天,而他藏寶的地方戒備森嚴,想來棠華也不至于能偷到,只不知他究竟是怎么能借到弒神匕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