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綺丫頭,你可知如今一畝地能產(chǎn)多少麥子?”
謝蘭綺覺得她爹神情很奇怪,驕傲又驚詫,問得問題也奇怪。她上輩子小時候家里有地的,記得隨隨便便一畝地超千斤,這輩子她打理著叔祖母留給她的六十頃田地,管著賬本,她也是知道的,“一般的是四石,高的五石?!?/p>
比之記憶里的產(chǎn)量,這少了一半還要多,她語氣里不自覺得透出嘆息。
謝蘭綺懵懵懂懂,梁氏卻明白了,甚至比不理俗事的靖安伯更明白。
“老爺,趙瑨把賬本呈給皇上了是嗎?”
“夫人你怎么知道?”
梁氏看著這一對父女,嘆了口氣,府上富庶,她又覺得虧欠綺丫頭,故而叔祖母留給綺丫頭的東西,她從不過問。
她也是上次綺丫頭拿出賬本,才知道麥子產(chǎn)量高得出奇,可那時候慌亂不堪,這點事她也沒放在心上。
“咱們府上上等地一畝能收三石麥子,都算高的,就這還足足少了一石?;噬现匾曓r(nóng)桑,怪不得!”梁氏想通了關(guān)竅,看著謝蘭綺的眼神,與靖安伯如出一轍。
“可是,娘,我不會種地啊,都是交給管事打理的。”謝蘭綺傻了眼,她真沒自己種過地,什么選育高產(chǎn)種子,什么妙法滅蟲除草,她一概不知道,就算產(chǎn)得麥子多,也和她沒關(guān)系啊。
“管事選得好,也是你的功勞。”梁氏斬釘截鐵。
靖安伯接過話,語氣里掩飾不住驕傲,“趙瑨帶了你莊子上的管事,你那管事說按你的吩咐,農(nóng)閑時雇佃農(nóng)挖渠開井,防洪抗旱,只要不是大澇大旱,都能保證收成。還花錢請識字的人給佃農(nóng)們講農(nóng)書,免費發(fā)農(nóng)具。甚至連那些大字不識一個但莊稼侍候得特別好的老農(nóng),也要讓他們心甘情愿的宣講經(jīng)驗。凡此種種,趙瑨將這些整理成了奏疏呈上,皇上看了,夸我女兒教養(yǎng)得好?!?/p>
“我……爹,你怎么不攔下他?”謝蘭綺委屈極了,上輩子體會過缺錢的苦,這輩子有錢沒地方花,攥著錢也帶不走,又選了個能干的管事,就灑了很多錢。
可是,她沒想到會得到皇上夸獎,還是佳兒佳婦這種,她不要行嗎?
靖安伯和梁氏兩人驕傲之色一僵,是了,比起與有榮焉,最重要的是他們必須得嫁女兒了。
趙瑨!又是他干得好事,謝蘭綺暗暗磨牙。
......
安遠侯府,趙瑨鼻子發(fā)癢,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駱氏哭鬧了半天,眼睛干嗓子疼,遲遲等不到兒子勸慰,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瞥眼見他眼神散漫,一臉的漫不經(jīng)心,全沒將她的話聽在耳里,氣得心窩子謔謔的疼。
“你個眼瞎心瘸的東西!”駱氏指著趙瑨大罵,“謝家那死丫頭蠻橫無禮,沒有教養(yǎng),貞菱那么好的孩子,被她當(dāng)眾羞辱,大病了一場,現(xiàn)在還躺在床上起不了身。你不說給貞菱出氣,反而在皇上面前給那死丫頭做臉,簡直混賬!”
“娘,慎言?!壁w瑨沉了面孔,直視駱氏,目光沉沉,帶著迫人的壓力,“皇上親口贊謝二姑娘秉性良善,靖安伯教女有方,為免禍從口出,從今以后,那些話一個字都別再說?!?/p>
趙瑨可以任駱氏隨意罵,卻不能容忍她罵謝蘭綺。上輩子兩家僵持之時,靖安伯府朝中沒人,和權(quán)勢赫赫的安遠侯府沒法比,行事再低調(diào),也擋不住那些投機小人的詆毀。就連躲在別院,幾乎足不出戶的謝蘭綺,竟也招來諸多謾罵,無故背上驕奢、無才、狠辣等等罵名。
駱氏常常在他耳邊辱罵謝蘭綺,他那時雖覺厭煩,但不阻止,甚至隱隱快意。
他娘有一句話罵得對,他那時真是眼瞎心瘸,錯將明珠當(dāng)瓦礫。
一想起上輩子自己做過的蠢事,讓謝蘭綺受過的委屈,趙瑨就愧恨交加,他絕不會再讓她受這些屈辱,無論是誰,他娘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