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夏日,父親臨時受召見不能來教習(xí),一同讀書的皇子們漸漸退去,只剩了他們兩人。
他要等父親,而蕭定不知為何也是拖著不走。
他們彼此對望,曖昧地笑。
窗外知了鳴叫不休,而閣內(nèi)卻涼風(fēng)習(xí)習(xí)。
蕭定臨著字帖,一筆一筆甚是認真。
他卻心中發(fā)癢,悄然走了近去,在他身后看了片刻。望著蕭定一本正經(jīng)的神態(tài),楊梁只是想笑。
蕭定轉(zhuǎn)過頭時,分明嚇了一跳。
楊梁笑一笑,伸手出去,握住他的手,兩人的手重疊著,臨畫那字。
屋中只聽得到兩人鼻息聲,漸漸沉重。
寫了一行,楊梁停下筆,低聲道:“怎么樣?”
蕭定看了一眼嗤之以鼻,“遠不及我。”
楊梁笑起來,手中只握得更緊。
蕭定看他一眼,突然轉(zhuǎn)身摟住他,吻了下來。
他們之前從不曾做過這種事情,為什么那一天會那樣大膽竟然在這種全然談不上隱晦的地方嬉戲起來,楊梁事后回想也只能當成夏日炎熱,一時沖動。
然而興之所至,卻難以節(jié)制。
他們?nèi)缤~F般彼此噬咬舔舐,從桌上翻滾下來,甚至將硯臺筆架拖翻,將濃墨潑了一地。楊梁忍不住看了一眼,蕭定扯住他道:“沒關(guān)系?!?/p>
楊梁笑起來,“你可別滾到上頭去?!?/p>
蕭定道:“我倒要將你壓上去?!?/p>
他們將彼此扯得衣冠不整,似乎以此能昭顯自己身為男子的占有欲,然而楊梁還是搶得了先機,將手探進去,撫住了蕭定。
蕭定幾乎是驚跳了一下,楊梁在他反應(yīng)開始激烈之前,吻上了他。
唇齒交纏,耳鬢廝磨,這樣的柔情,使得蕭定的舉動遲緩,來自敏感處的揉弄,逼得他發(fā)出一種細微的呻吟。
楊梁被這聲音撩得心猿意馬,手下不覺更大力。
蕭定咬牙道:“痛……”然而他的聲調(diào)卻分明告訴對方,事實并不全然如此。
楊梁深深的吻他,將舌頭壓迫性地強行探入他口中,他因此獲得一種奇特的幻覺,似乎是自己正在侵犯進入對方。這樣的臆想讓他更加激動起來。
蕭定在被強迫處于弱勢時,分明不是很樂意,他含住楊梁的舌尖,用力咬了幾下,楊梁忍痛退出來,然后不甘心的再度進攻。
直到楊梁用膝蓋頂開得他不得不分開雙腿,意圖分外明顯了,蕭定才擡起了眼。惱怒地看著他,并緊緊握住了他正不斷撫弄自己要害的手,將他盡量扯離自己的身體,似乎在警告他別趁火打劫。
楊梁在他耳邊道:“一人一次?”
乘蕭定猶豫之機,楊梁用指尖摸索,在那尖端上輕輕用指甲劃了幾劃。
蕭定身體猛震,幾乎癱軟下來,手也不覺松了。
楊梁悶聲笑著,正要往他體內(nèi)探入,突然聽到身后有人驚雷般怒喝,“……孽畜!你干什么?。 ?/p>
楊梁驚跳起來,茫然四顧,半晌后才發(fā)覺那原來已經(jīng)是多年前的往事。
他楞了半晌,終于垂頭坐下。
便是那一次,父親發(fā)覺了兩人的關(guān)系。
本不過是少年時難耐的一次沖動,誰能想到竟引發(fā)了后面那么多的事情。
此刻回想起來,楊梁卻并不后悔,愛這一個人,想占有他,在他來看從來也不是錯。
那么……錯的是什么?
很快,楊梁受命討伐樸呂國。
他第一次大勝后,蕭定對于他的定位終于產(chǎn)生了變化,這也是兩人關(guān)系和緩的開始。
楊梁的父親在臨終前曾請求蕭定讓楊梁上場殺敵,報效國家。
蕭定卻始終將這話當成耳邊風(fēng)束之高閣,事情雖然不大,但始終是楊梁心中一根刺,父親的臨終之言,自己的凌云之志,他都可以不顧,真似要將自己做了佞臣,他如何能不心冷。
他遠離他,冷淡他,只因為這兩個字他無論如何不能背在身上。
他不信蕭定不明白自己。
這實在是兩個人彼此的傷害。
然而,此刻的蕭定似乎終于是軟化了。
出兵太急,于是楊梁想著回來后,也許自己還是該給他道個歉。
其實他真的從來沒那么想,那只是氣急之后的胡話。在他看來,他就是那個小定,哪怕滿身殺戮,他依然憐惜他。
樸呂國地勢兇險,楊梁收集了許多的資料,一一抄在手卷中。這是他的習(xí)慣,做事前先用筆寫下,再理清頭緒。
這一戰(zhàn)中他見到了律延,臉上帶疤,那應(yīng)該是戰(zhàn)爭給予他的獎賞。
這也是個帶著君王之氣的人,一如蕭定。
律延陣前勸降,楊梁婉言謝絕。
在楊梁看來此刻勝券在握,但他并無驕色,律延這樣的強敵值得敬仰。
然而數(shù)日后,身后突然冒出的大軍讓他措手不及了。
他反復(fù)思考卻不能明白這消息怎么會這樣快傳到匈奴,匈奴又怎么可能這么快發(fā)出救兵。
事已至于此,夾擊之勢已成,他只能硬闖。
那一日,他帶領(lǐng)大軍在清晨發(fā)起了攻擊。
他的長槍下鬼哭狼嚎,刃過橫尸。他就如同戰(zhàn)神,在尸骨中揮灑著他的神威,律延站在城樓上,冷冷遙看著這員勇將。
那一箭不期而至,帶著透骨寒冷,兇狠地穿胸而過。
楊梁聽到自己骨骼被切斷的聲音,他擡頭看上去,遠處的律延拿著一張鐵弩,正放下手來。律延的臉上并沒太多得意,那神情倒似乎是帶著一種難言的悲憫和遺憾。
楊梁仰面落了下去……
他突然想起當年自己不做伴讀之后,偶然入宮的那一次。
見到蕭定消瘦而沉默,自己向他求了那塊玉牌,說是當做將來的免死牌。其實不過是要博他一笑。
蕭定解下玉牌,奇怪的是他腰間原有的繁多配飾全不見了。光禿禿的怎么能看,自己便將從小帶的那塊玉佩作為了還禮。
蕭定單手握著玉佩,似乎開心了很多。
自己明知道父親曉得之后定會憤恨辱罵,不知道為什么依然沖動地吻了過去。
蕭定笑起來,看著自己。
便是那時候,他下定了決心,縱然父親不允許,縱然世人嘲弄,哪怕能給的不是愛,也要拼盡全力護著他一生一世。
我做到了,……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