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識檐家里那臺收音機已經(jīng)有些年頭,那天早上孟新堂見他聽,便說好像現(xiàn)在的人都不太聽收音機了。沈識檐當時笑了一聲,說:“是我父母曾經(jīng)的習慣,小時候跟著他們聽慣了,我就也一直保留了下來?!?/p>
孟新堂當時就想起,早前在琴行的時候,沈識檐對著那臺精致的唱片機說:“還是摁一下播放鍵省事?!?/p>
東西用久了,便不好用了。那臺收音機的雜音變得有些多,高頻也不足。孟新堂知道沈識檐堅持著用是一種紀念,沒有要他換掉的意思,只是想著,或許他也可以偶爾聽聽自己這個,讓過去和現(xiàn)在并存。
沈識檐摸了摸那臺一看就凝了很多心血的收音機,拿在手里擺弄了兩下,摁了播放鍵。只聽了兩秒鐘,就笑了出來。
“你這個的效果不止是‘還不錯’吧?這樣的收音機,市面上可買不到。”沈識檐調(diào)到了常聽的晚間音樂頻道,禁不住說,“我很喜歡,謝謝孟工程師?!?/p>
孟新堂這才放下心來。
“你是怎么做到,讓一個收音機能達到這種音質(zhì)的?像唱片機一樣。”
“考慮特殊用戶需求,做了一些優(yōu)化。”孟新堂笑著說,“其實并不難,只是市面上的收音機,用戶只需要它是一個收音機,所以沒必要以成本換取音質(zhì)?!?/p>
“特殊用戶嗎?”沈識檐笑著重復。
孟新堂點了點頭:“永久包售后,還包升級?!?/p>
沈識檐一直笑著盯著他,孟新堂與他對視半晌,也笑了,問:“怎么了?”
這個人會留意自己的一切,并且總能精確地知道什么是自己在意的。沈識檐覺得心里有點癢,又軟得一塌糊涂。
“沒事,”他搖頭,關掉了手中的收音機,“就是覺得你這樣的男朋友,交到即賺到?!?/p>
孟新堂第一次聽到沈識檐這樣稱呼自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男朋友”這三個字會讓他的心頭多跳了一下。
感覺很好,是從未有過的好。
孟新堂堅持要給沈識檐點蠟燭,吹滅那兩簇火時,沈識檐離得太近,被飄出的一縷煙熏得眨了眼。他揉了揉眼睛,伸手摘下了其中一根:“我好像很多年沒吹蠟燭了?!?/p>
人長大了以后,很多事情就懶得做了,也不想做了。沈識檐上一次吹蠟燭的時候,父母在,許言午也在,后來的生日有時許言午給他買個蛋糕,他也不讓再插蠟燭,覺得吹起來也沒有什么趣,再到了后來,干脆懶得連生日都不過了。
想到那個還在別扭的許言午,沈識檐忍不住笑著摸出了手機:“你知道言午送了我什么生日禮物嗎?”
“什么?”
沈識檐笑瞇瞇地沒說話,把手機遞到了孟新堂的眼前。
屏幕上顯示的是三條短消息,都是許言午轉(zhuǎn)發(fā)給沈識檐的已成功幫他購買課程的通知——一個跆拳道班,一個散打班,還有一個拳擊班。沈識檐難得發(fā)了個哭泣的萌表情,配字,“大爺,饒了我吧?!?/p>
孟新堂笑得直搖頭:“他真是有心了?!?/p>
“這份心真的太重了,我真消受不了?!彼墒且恍菹⒒揪筒粫龊瑑旱娜恕?/p>
孟新堂這回卻不站在他這邊了:“我覺得可以學一學,不過這三個班對你來說實用性還不是很強,我給你找個人教教你自我保護?!?/p>
沈識檐抿了抿唇,雙手合十:“求你們給我留個在家睡覺的時間吧。”
兩個人快吃飽的時候,院子的門忽然被敲響,而且沒等他們應聲,院門就已經(jīng)被推開。
“識檐哥哥?!?/p>
一個清脆的女聲,喚了這么一句。
沈識檐向后仰了仰身子,朝院子里看去,看清來人后答了一聲:“陳念啊?!?/p>
“你們在吃飯嗎?”
“嗯?!?/p>
進屋的是個小姑娘,十五、六歲的樣子,手里拎了一個點心匣子,兩瓶酒,還有一盞紅燈籠。
“這是爺爺讓我給你帶的酒和月餅,月餅都是挑的豆沙餡的,”小姑娘把匣子和酒放到桌上,又舉了舉手里的紅燈籠,“還有爺爺剛做的燈籠,我?guī)湍銙煸陂T口?”
孟新堂起身:“我來幫你?!?/p>
“先別忙,我給你們介紹介紹?!?沈識檐看了看孟新堂,說,“這是老顧的孫女,顧陳念。陳念,這是我朋友,孟新堂。”
“哥哥好?!鳖欔惸詈芄缘卮蛘泻?。
“你好。”孟新堂走了出去,問,“燈籠要掛在哪里?”
沈識檐沒跟著出去,而是坐下來,看著兩個人一面交流著燈籠懸掛的位置一面上手。
“吃飯了嗎?”掛好燈籠,沈識檐問顧陳念。
“吃了,”顧陳念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努了努嘴,“今天我有個嬸嬸一家也過來了,人太多了,真的好亂好吵,我過來躲一會兒。我待一小會兒就走,不會打擾你們很久?!?/p>
“不打擾,我們正好快吃完了?!鄙蜃R檐把蛋糕拉過來,側(cè)頭問陳念,“怕胖么?要吃多大塊?”
顧陳念愣了一下:“誰過生日?。俊?/p>
“我?!?/p>
“啊?我都不知道?!鳖欔惸羁辶四槪皼]準備禮物啊。”
“我都多大歲數(shù)了,還要什么禮物?!彪m是這么說著,沈識檐卻挑了孟新堂一眼。
孟新堂回他一個輕笑,抬起手摸了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