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易容,真是裴紹青本人!不過指尖卻觸到皮膚上冒出的小疙瘩,素來淡漠的俊龐不禁唇角微勾,“青弟似乎很緊張?”
廢話!裴紹青的記憶里,秦曜棠可從來沒這么好,還會幫裴紹青把衣領(lǐng)拉好。而且他嘴角的笑讓她發(fā)毛,要不是意志力撐著,她早跳離他十步遠了。
危險、危險呀!
杜妙芙心里直打鼓,卻還得裝出靦腆的表情。
“被大哥發(fā)現(xiàn)啦?”她不好意思地捏著折扇,像個緊張的小孩低下頭,“只要想到要接觸裴家的事業(yè),我就有點緊張,就怕自己做不好,拖累大哥?!?/p>
“原來是這樣?!睂λ脑?,秦曜棠沒有任何懷疑,只是黑眸卻緊緊地審視她,似想找出一絲破綻。
這絕不是裴紹青,他是相信人會改過向善,只是裴紹青的變化太大了,只是墜馬就會讓人改變這么大?他可不信!
再說墜馬前的裴紹青可是曾在蝶兒的馬墊下藏根針,企圖讓蝶兒墜馬,若不是他早派人盯住他的一舉一動,搞不好今兒個墜馬受傷的就是蝶兒。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想害人的裴紹青卻自食其果,自己掉下馬,然后態(tài)度就全然改變了。
他不是沒想過裴紹青是隱藏住本性,想私下搞些小把戲,可是這想法沒一會兒就被他推翻了。
因為裴紹青沒有這么好的演技,更沒有這種智商,他只會蠢得用身份壓人,天真地以為裴家會一直庇護他,自以為是得可笑。
因此……黑眸泛過冷光,這個裴紹青到底在想什么呢?亦或是他想得太多,裴紹青是真的改過了呢?
垂著頭的杜妙芙心頭盡是忐忑,她當(dāng)然感覺到秦曜棠凌厲的目光,像是想看透她的一切,讓她整個心顫,姓秦的果然如她所想的難搞,她失算了,沒想到他竟會理她。
她以為他會像忽視裴紹青一樣忽視她,畢竟這副身體還是裴紹青本人呀!
現(xiàn)在該怎么辦?總不能一直沉默下去吧?她被盯得都冒冷汗了。
受不了這股沉默的壓力,杜妙芙潤了潤干澀的喉嚨,決定先開口,壓下懼意,她露出疑惑的眼神看向秦曜棠?!按蟾?,你怎會跟爹提議要我接觸裴家的事業(yè)?”
這疑惑是真的,無端端的要她接觸裴家的事業(yè),他想干嘛?
他還以為小老鼠要一直沉默呢!沒想到還滿有膽子的,有意思!
秦曜棠走向前方的書案,漫不經(jīng)心地拿起一本賬冊?!澳惝吘故桥峒疑贍敚峒业氖聵I(yè)早晚要由你接管,既然你現(xiàn)在想通了,這也是個好機會,畢竟我只是個外人,不好一直接攬裴家的經(jīng)營?!彼穆曇羝降戒佒笔龅?,不含一絲諷刺,只是杜妙芙卻聽得整個刺耳。
這些話全是裴紹青曾對秦曜棠說過的,這男人現(xiàn)在是在報復(fù)裴紹青嗎?
“呵,大哥你說這是什么話,你怎會是外人呢?”笑--杜妙芙你要笑!就算心里很干,還是要笑!“爹對大哥可是比對親生兒子還好呢!要聽到大哥這么說,爹可是會傷心的?!?/p>
要諷刺,誰不會呀?
“我畢竟不姓裴,即使裴叔對我再好,還是名不正言不順的,青弟,你可要好好學(xué)習(xí),裴家的事業(yè)以后就交給你了。”像是沒聽出杜妙芙的嘲諷,秦曜棠的語氣仍是平淡。
只是杜妙芙的不爽度卻開始慢慢上升,也許是承襲裴紹青的記憶,明明不關(guān)她的事,可情緒卻仍是受了影響。而且最讓她生氣的是,秦曜棠的話讓她有一種被施舍的感覺,這姓秦的憑什么擺出這種冷淡又高傲的姿態(tài)呀?
略略瞇眸,她笑得更溫和,“大哥怎會這么想呢?大哥要姓裴的話還不簡單?而且爹要是知道的話,一定會很高興的,要不我就幫大哥跟爹說吧?”
秦曜棠沒回應(yīng),僅是看著她,杜妙芙仍是微笑,臉上的真誠裝飾得恰如其分。
“呵!”秦曜棠輕聲笑了,突來的變化讓杜妙芙微愣,理智迅速回籠。該死!她竟失控了。
秦曜棠走向她,將幾本賬冊遞給她,杜妙芙只得伸手接過,她不露一絲驚慌,只是指尖微微顫抖。
“這是繡坊和茶樓的基本賬冊,你今天研究一下,有不懂的地方就記下來問我,后天跟我一起出遠門?!?/p>
出遠門?杜妙芙皺眉,“要去哪?”
“巡視一下湘城的繡坊和茶樓,順便讓你見見負(fù)責(zé)這些店的管事,明天記得別睡遲了。”語畢,秦曜棠踏步走出書房。
見他要離開了,杜妙芙暗暗松口氣。
“對了,”踏出門檻時,秦曜棠像想到什么,淡淡地開口?!坝浀靡院笠r,眼神別那么冷,不然就笑得太假了?!?/p>
杜妙芙僵住身子,她絕對有聽見他語氣里的笑意,手里的賬簿被她用力捏緊,聽見腳步聲遠離,站直的身體開始發(fā)抖。
秦、曜、棠!
她氣得將賬簿往地上丟??蓯?!她被耍了!
從頭到尾他都在試探她,而她明明知道秦曜棠很危險,還一直戒備著,卻一時被激得忍不住怒火,然后就白癡地中計了。
該死!“杜妙芙你這個蠢蛋!”
這下該怎么辦?被看破演技了,秦曜棠會怎么做?
此時此刻杜妙芙再也無法淡定,因為秦曜棠,她整個慌亂了。
戒備再戒備……
馬車上,杜妙芙坐在角落,雙腿微曲,枕著柔軟的靠墊,合上眼裝出熟睡的模樣。
還沒想好要怎么應(yīng)付秦曜棠,讓她完全不敢和他對上眼,一上馬車她就閉上眼假寐,避開跟他對話的機會。
面對她的態(tài)度,秦曜棠沒說什么,仍是淡漠如常,像是昨天的事沒發(fā)生過一樣。
可秦曜棠這種平靜的姿態(tài)卻更讓杜妙芙緊張,聽著書冊翻頁的聲音,她的身體一直是緊繃的,完全無法入睡。
結(jié)果繃緊太久,加上顛簸的馬車,讓她整個很不舒服,很想換個姿勢,只是她又不敢動,怕被發(fā)現(xiàn)假睡。
哦……Shit!杜妙芙整個糾結(jié)了。
秦曜棠抬眸,看了裝睡的人一眼,唇角若有似無地輕揚,他一定不知道他的呼吸短而急促,眼睫甚至微顫著,一看就知在裝睡。
不可否認(rèn),現(xiàn)在這個裴紹青很有意思,整個引起他的興致,他不是會理無關(guān)的人的性子,照理說,裴紹青應(yīng)該被他擺在不值得理會的廢物這個位置上,可是現(xiàn)在卻不一樣了,這個明明是裴紹青的人,卻突然變得機警又神秘,讓他記上了心里。
他想知道裴紹青在搞什么鬼,墜馬撞到腦,真的會讓人心性大變嗎?
不過,若裴紹青真的變好了,這也是好事,他確實是想將裴家的事業(yè)交還給裴紹青,不是他的東西他不會要,雖然裴叔待他如親生子,可這些事業(yè)畢竟是裴家的,讓裴紹青管理確實是最好的。
所以他才會提議讓裴紹青接觸裴家事業(yè),打算趁這段時日觀察裴紹青是不是真的改過向善了?
只是幾天下來,他心頭總有種怪異的感覺,加上昨天在書房的試探,更讓他狐疑。以前的裴紹青沖動無腦,現(xiàn)在的裴紹青卻有一張利嘴,心思活絡(luò)而冷靜,而且隱藏著本性。
昨天因為被他激怒,讓裴紹青發(fā)現(xiàn)他的偽裝,可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裴紹青的目的時,卻又迅速恢復(fù)理智,只是眼神卻仍閃過一絲驚慌,若不是他一直盯著裴紹青,恐怕也不會發(fā)現(xiàn)。
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端起青瓷茶碗,秦曜棠輕啜一口,將茶碗放下,目光再次回到手上的書冊。至于裝睡的人……暫時不理。
就讓裴紹青繼續(xù)緊張下去,戒備久了,就會有松懈的時刻,他就等待那個時刻。
感覺注視的視線消失了,杜妙芙緊緊吊起的心終于慢慢放下,只是不知怎么的,她的寒毛卻是整個豎起,心頭充滿不安。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被緊緊盯住的小老鼠,而前方正有一個很痛、很可怕的捕鼠夾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