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9：

自從前聯(lián)邦首都星逃離的那一刻起，費迪南德?奧法里斯的身體狀態(tài)便一日不如一日了。因而，家族權(quán)力也幾乎都被下放到西奧多和魯?shù)婪蚨松砩稀?/p>

嚴格說來，最為肖似父親并且承繼了他的志向的，其實是斯圖爾特?奧法里斯。

——魯?shù)婪蚰俏挥⒛暝缡诺母赣H。

再次沒能說服侄子接受自己的觀點，西奧多心事重重地向自己的住所還轉(zhuǎn)。

——要用什么辦法才能在自己的姓名后面，加上那聽起來就很有趣的“親王”二字呢？

——錫德里克……錫德里克……錫德里克……

沈浸在自己思緒中的西奧多在被人突然攔下時，還有些不太開心。但等他發(fā)現(xiàn)擋在他前面的是負責照顧自己父親的機器人助理時，便有些著急地問道：“出了什么事？”

機器人的語速始終是不疾不徐的，絲毫不受問話人情緒的影響：“主人請您過去一趟。”

西奧多松了一口氣：“……走吧?！?/p>

但他終究還是放心不下，走了幾步路后又問道：“父親的身體沒事兒吧？”

“主人請您過去一趟?！睓C器人按照其被設(shè)定好的程式重復(fù)著固定的話語。

“那就快點兒吧！”西奧多催促說。

在溫度被調(diào)得稍高的室內(nèi)，受病痛折磨將近一年的老人臥在窗前的一張床榻上靜養(yǎng)。

當自己的次子走入房間時，他正在透過巨大的飄窗向外看著房間外的景色。

時近仲秋，窗外一片秋色蕭瑟零落的觀景……再過不久便將迎來的深秋，即是相隔一年之前離開聯(lián)邦的時段了。

西奧多走上前去，先拉上了遮光效果頗好的窗簾，才關(guān)切地握住了老奧法里斯的手：“父親，您是哪里覺得不舒服了嗎？醫(yī)生怎么說？”

隨著光線的隔阻在外，房間里隨即自動調(diào)整了燈光。

在這柔和中稍顯黯淡的燈光中，老奧法里斯慢慢地把視線投向了自己的次子：“……你最近在忙什么？”

“沒什么，”西奧多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隨意回答道，“隨便幫魯?shù)婪蚰切∽映龀鲋饕?。?/p>

費迪南德沒有滿足于他這兩句簡單的回答，而是盯住了西奧多的眼睛：“只是‘隨便出出主意’嗎？”

“是這樣……”西奧多還沒把這一句話說完，就被父親喝止了：

“西奧！……咳咳——”

一連串沉重的咳嗽聲打斷了西奧多的自我辯解之詞，他急忙扶著父親坐起身來，一邊輕拍著老人的后背，一邊張羅著為他倒水。

費迪南德伸手輕輕抓住了次子的腕部，微微地搖了下頭示意并不妨事……他的指節(jié)有些冰涼和僵硬，搭在西奧多手腕上的力度也輕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讓西奧多的心一下子柔軟和顫抖了起來。

老奧法里斯閉目低喘了幾聲，稍微回復(fù)了一點兒精神后，緊了緊握住兒子手腕的左手：“……西奧……”

“父親?！蔽鲓W多軟聲應(yīng)道。

“你還是……”費迪南德睜開了眼睛，因為備受病痛和年歲折磨而渾濁的雙目中勉力掙出了一絲清明，“……還是想讓魯?shù)婪蚍Q帝嗎？”

西奧多看了一眼父親的眼睛，沉默片刻后，錯開了自己的視線：“……這有哪里不好？”

費迪南德有些悲傷地看向兒子：“我不想和你爭論獨-裁和民主的優(yōu)劣弊端，只問你一句話：若是魯?shù)婪蛉缒闳粼?，真的建立起皇?quán)統(tǒng)治，你又當如何？”

聽到這句話后，西奧多的眼睛里本能地閃過一絲“得償所愿”意味甚重的火熱，但隨即便陷入了一種漸起的惘然情緒中。

——若是真的建立起奧法里斯皇朝，我被人稱作“親王殿下”之后……

——依照魯?shù)婪虻牟拍埽S穩(wěn)局面的出現(xiàn)并不難為，這樣的話……

——……還真是……

“你會怎么做呢？……西奧。”費迪南德輕輕地喊出了兒子的昵稱，“你會不會覺得他的稱帝是你一手促成的結(jié)果呢？你會不會覺得他領(lǐng)兵尚可施政不過爾爾呢？你會不會覺得留給你自己施展開的舞臺依然不夠大呢？”

這三個問題的接連被問出，又引發(fā)起了老人一陣重重的嗆咳聲。

西奧多顧不上自我辯護，著急地在父親身后墊靠上枕頭：“我去請醫(yī)生。”

費迪南德再一次制止了他：“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西奧多錯開了自己的目光：“我不會這么想的……父親?！?/p>

急喘了幾下后，費迪南德松開了一直攥在兒子腕部的手：“…………醫(yī)生剛剛來過了?！彼陨耘e高了一點右臂給西奧多看，那上面正帶著一支無針注射泵，“還帶了一點兒口服的藥劑，在那邊桌子上?！?/p>

西奧多依言取來，剛想要喂父親服下，但被老人推開了。

“等下再吃，太苦了?！?/p>

這句只有七個字的話，卻讓原本就心中有所愧意的西奧多更為觸動——他的體質(zhì)不若大哥那樣康健，在幼年的時候，就時常為了逃避吃藥而向父母撒嬌訴屈“太難吃了”、“太苦了”……而父親為了哄他乖乖就范，有時會嘗一口他要吃的藥，再一臉平靜地向他保證“不苦”。

被這一句話勾起對童年趣事的思及，西奧多不禁舉起藥劑瓶，湊到唇邊喝了一口：“不苦的，父親?！?/p>

費迪南德神色有些復(fù)雜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那好，我等下就吃?！?/p>

藥劑入口辛澀苦涼，入喉后卻又仿佛能在咽嗓間燒出一道火線。

西奧多忍住了不去皺眉，剛想要等下去過問醫(yī)生為什么這藥的味道如此難喝，究竟是作何功效時……

突然覺得舌尖處有些發(fā)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