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方源沒看出黎小檬小同學的詭異思維，他覺得這小孩面部輪廓跟蔣衾小時候真是像絕了，尤其是瞳孔極淡的眼睛跟蔣衾簡直一模一樣，不由自主也生出點喜愛之情。

蔣衾倒是一眼就看出黎檬在想什么，當機立斷的拍了他一下：“還不快叫表叔？”

黎檬張大嘴巴：“……??？！”

“不用不用，小孩子怕生，你別逼他。”方源彎下腰拍拍黎檬的頭，和善的道：“表叔請你吃飯好不好？正好派出所就在附近，我知道有家不錯的羊肉館，方便咱們一邊吃飯一邊敘舊?！?/p>

黎檬說：“表表表表表叔？！”

蔣衾不是跟家里人關(guān)系斷絕了嗎哪來個表叔？這是什么輩分啊口胡？哦不對我應(yīng)該叫他表舅舅吧，雖然說舅甥親舅甥親，但是時隔十幾年從天下掉下來個表舅舅真的沒問題嗎——？！

更關(guān)鍵的是父母離婚危機還沒解決呢，母上大人就跟娘家人聯(lián)系上了，這難道不是拋家棄子要出走的預(yù)兆嗎——??！

黎檬哆嗦著說：“不不不不不了，我突然想起作業(yè)丟靳炎辦公室里了，明天早上還要交呢，我得趕快去拿回來?！闭f完也不等蔣衾發(fā)話，撒丫子就往遠處跑，那動作快得就像炸著尾巴的兔子似的。

蔣衾：“……”

方源關(guān)切的低聲問：“靳炎對這孩子怎么樣？”

“……溺愛?！?/p>

“哦，那我就放心了。唉，這些年家里人一直擔心你過得不好，要是你能全須全尾的回去一趟該多好啊?！?/p>

他們一路走一路聊，過了派出所后再走幾分鐘，果然看見街角上一個羊肉館，散發(fā)出濃白湯汁勾人心弦的鮮香。

方源是這里的常客了，進去后就要了間包廂，又招呼老板上了兩瓶酒，一定要拉著蔣衾不醉不歸。蔣衾本來不大善飲，但是方源再三保證要是醉了就開車送他回酒店，熱情得讓人沒法推拒。

這里的羊肉也確實味道一絕，又來十幾串汁多肥美的羊肉串，下酒味道真是沒的說。方源一邊跟他回憶小時候在弄堂里互相追逐玩耍的經(jīng)歷，一邊不斷拿酒敬他，不知不覺兩人便喝掉了一瓶。

白酒后勁大，蔣衾坐著的時候還沒覺得有多上頭，中途上廁所的時候一起身立刻天旋地轉(zhuǎn)，險些跌倒在座位上。

方源大笑道：“來來來我來扶你，可真夠沒用的，你好歹是個場面上的人了吧，喝兩口臉就紅成這樣……”

蔣衾話已經(jīng)說不俐落了，只無力搖頭，兩人互相攙扶著上了趟廁所，又洗了把臉，再回來的時候清醒了很多。

喝酒的人最忌諱醉完又醉，方源偏偏酒勁頗大，剛落座就開了第二瓶。結(jié)果還沒喝兩杯蔣衾就徹底不行了，比剛才洗臉前更醉了十分，只伏在座位上笑著擺手。

方源笑道：“你這樣不行，喝不盡興。下次把靳炎也一起叫出來，你知道他能喝多少嗎？”

蔣衾反應(yīng)不過來，只能應(yīng)和的點頭。

“不過靳炎那種人估計也看不上咱們，哈哈，我在報紙上老看到他，真是跟過去不同了?，F(xiàn)在應(yīng)該很發(fā)達吧？都做什么生意??？”

“誰……誰知道他?！?/p>

“唉，跟哥你還瞞著干什么呀，你倆婚都結(jié)了，我還能回去聯(lián)合姨父姨母拆散你們家庭不成?！?/p>

蔣衾含混笑道：“真是不清楚，他很多事情也都瞞著我?！?/p>

方源斟了杯酒一飲而盡，八卦道：“現(xiàn)在有錢人在外邊的花頭可多了，你從小就循規(guī)蹈矩，跟這種人相處可得長個心眼。上次我聽H市那邊破了個案子，一有錢人用販賣香煙作掩護，其實是個大毒梟，養(yǎng)了十幾個情婦……”

蔣衾聽得笑起來，說：“靳炎沒那個膽子?！?/p>

“我知道我知道，這哪至于呢，不過他最近也太有錢了，搞娛樂真的這么賺錢？有沒有發(fā)財?shù)牡赖缼值芤黄鹫袋c光？”

蔣衾這時已經(jīng)很醉了，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聞言想也不想說：“要借錢一句話，靳炎的事情還是少沾吧，真是為你好呢?！?/p>

方源“喲”了一聲：“這可怎么說？”

“他那種人……就那樣，不能離他太近。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距離才是一種美……”蔣衾抬手捂住眼睛，酒精造成的紅暈從臉上一路蔓延到脖頸，聯(lián)手上皮膚都微微發(fā)紅：“不成我不能再喝了……今天真是舍命陪君子……”

方源探過身去扳開他的手，只見他眼梢發(fā)紅，眼底仿佛流著一汪水，半點不摻假的醉徹底了。

方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了幾秒，突然問：“那你沒跟他們沾吧，阿衾，你可是個連螞蟻都舍不得踩死的好孩子啊。”

蔣衾已經(jīng)聽不清楚了，恍惚間笑了一下，說：“其實我……”

他閉上眼睛，呼吸慢慢綿長起來。

他睡著了。

黎檬從計程車上跳下來，急吼吼沖進時星娛樂大門前廳，把保安撞了個趔趄。

“喂！喂！你誰啊小同學！這里不讓閑人進來知道嗎！”保安還沒來得及抓住他，就只見黎檬一溜煙向電梯沖去，頭也不回說：“我找你們老總！不用招待我了謝謝！”

保安急得大吼：“快抓住他！”

前臺小姐慌忙攔住黎檬，忙不迭問：“你找哪位老總啊小同學？”

小姑娘清清秀秀的，穿著高跟鞋，黎小檬也不好撞人家，只得站住腳理直氣壯的說：“我找靳炎，我知道他辦公室在哪，你們不用給我?guī)妨酥x謝。”

“……你有預(yù)約嗎？”

預(yù)約？十五年前把小爺我?guī)У竭@個世界上來你跟我預(yù)約過嗎？跟我媽吵著打著要離婚還想把我變成單親家庭的小孩你跟我預(yù)約過嗎？出軌偷吃的小三打到家里來你跟我預(yù)約過嗎？

（靳炎怒道：“胡扯——！”）

黎檬翹著尾巴說：“沒有預(yù)約。我是他兒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