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郁恒的話,羅浩鋅端正的臉漲得通紅。
他的確沒有居于人下過,跟郁恒的那一次,他至今想起來都后悔不已。他想不通,那晚被寧殊傷害后,他怎么會喝醉了酒,跑去郁恒家里,也許他心里還是有些不甘,想換回那條項鏈,又或者身邊的每個人都以為他無堅不摧,其實他內(nèi)心的脆弱和敏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臉皮是厚,但也沒有厚到可以一次又一次的被寧殊打擊而無動于衷的地步。
他對郁恒的第一印象并不好,然而,男人一雙桃花眼總是脈脈含情,就算是冷冷的譏諷別人時,也帶著說不出的誘惑力,他被他的皮相所惑,加上郁恒似乎總能戳穿他心底那些隱秘的傷疤,這讓他對郁恒的感覺越來越復雜,有時候目光忍不住被他吸引,有時候又格外厭棄那張尖酸刻薄的嘴。
“是第一次又怎么樣?難道就因為我是第一次,引發(fā)了你什么奇怪的處女情節(jié),開始對我另眼相看了?”
郁恒沒想到還真被他猜中了,他更沒想到,羅浩鋅能臉不紅心不跳的,談論他第一次的問題。一般的男人跟他發(fā)生關系,而且還是第一次,多少會有些羞澀和純情吧,可羅浩鋅的羞澀消退得比誰都快,轉(zhuǎn)眼間就恢復了一貫的沉穩(wěn)和冷靜。
郁恒開始懷疑羅浩鋅是在故作冷靜來掩飾他心底的慌亂,他挑了挑眉,桃花眼中水光盈盈,昏黃的車燈中,一雙眼睛流光溢彩。
“看來羅總還真是心理素質(zhì)過人呢,既然羅總不在意第一次還是第幾次,那要不要跟我繼續(xù)試試,我們只上床不談感情,就當是為了你的公司,怎么樣?有興趣嗎?”
說完話,郁恒心底泛起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緊張,脊背上也出了一層薄汗。
羅浩鋅面無表情的看了他幾秒,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我對這種事沒有興趣。郁總身邊那么多俊男美女,想必不缺我這一個普通人?!?/p>
“你——”郁恒的計劃被打亂,一下顯得有些無措,更多的是被拒絕的羞恥和窘迫。
他是鬼迷心竅了,根本就不該那樣去問,反而給了羅浩鋅一個羞辱他的機會。郁恒后悔不已,他冷冷笑了聲,開了安全鎖,看向窗外,“既然羅總這么潔身自好,那就請便吧,我就不送你回家了?!?/p>
羅浩鋅等的就是這一刻,車門鎖開,他立刻撐起身體,下了車?;氐郊?,郁恒調(diào)笑的話似乎還響在他耳邊,他去了浴室洗臉,看著半身鏡中的自己,忽然用力捶了鏡子一拳。
隔天,他手上包著紗布,去了公司上班,財務老總早就等在門口,立刻進去,跟他談起公司的資金問題。
“羅總,我們研發(fā)新品的資金不夠了,現(xiàn)金流一直回不來,主要是受到股價影響,幾個投資商都在觀望,其中王總甚至還有撤資的意思,再這么下去公司的經(jīng)營狀況……”
不用他繼續(xù)說下去,羅浩鋅也明白會發(fā)生什么,全公司上下養(yǎng)著五百多號人,要是現(xiàn)金流無法周轉(zhuǎn),公司被清算破產(chǎn),五百多個人陪他一起失業(yè),他獨身無所謂,可是員工里很多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當初創(chuàng)業(yè)時他雄心勃勃,斗志昂揚,給人許了承諾,現(xiàn)在卻因為官司纏身,眼看就要陷入困境,再不想點破局的辦法,他也沒臉坐在這個位置上了。
等財務老總離開,羅浩鋅立刻撥了個電話給昨天的處長,沒想到,昨天答應他答應得好好的人,突然又改了語氣,神情十分為難,說不確定能不能幫他,還要看上面的人的想法,又提醒羅浩鋅以后少去找他,免得被有心人說閑話。
羅浩鋅掛了電話,站在落地窗前,一時無比頭疼。如果新品無法成功上市,公司的股價只會一跌再跌,問題是,因為官司纏身,幾個投資商都不肯再注入資金,再這么下去,就要走上絕路了……
羅浩鋅頹廢了好幾天,這周六,他終于從辦公室里出來,剪了個頭發(fā),又換了身新衣服,徑直去了郁恒的別墅找他。
他按了按門鈴,半天都沒有回應,正要轉(zhuǎn)身走的時候,大門卻忽然打開了。
郁恒似乎剛在睡午覺,他穿著松散的睡袍,懶散的倚在門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怎么,羅總終于想通了?”
羅浩鋅很想問問是不是他在里面搗鬼,可是一想到什么還是忍住了,他點了點頭,神情平靜道,“你之前說,只上床不談感情,還算數(shù)吧?”
“我說的話什么時候不算數(shù)了?”郁恒抱著手臂,上下打量他,“喲,還剪頭發(fā)了,特地梳洗打扮,就是來找我睡覺的?”
“是。”
郁恒嗤笑了一聲,他本來想再說些嘲諷的話來侮辱男人,最好是直接打他的臉把他掃地出門,這樣才能一解上次被羅浩鋅拒絕的惡氣,然而,看著男人頹廢和疲憊的眉眼,他喉嚨里像是堵著什么一般,終究是沒有嘲諷他。
“進來吧?!?/p>
那天下午,兩人在客廳里弄了一次,郁恒心底憋著火,動作不怎么溫柔。羅浩鋅似乎也有些憤怒,眼底帶著不甘和屈辱,可是終究沒有推開他。
結(jié)束后,羅浩鋅起身穿衣服,看了還躺在沙發(fā)上的青年一眼。
“郁總以前的小情人不是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嗎,怎么這技術還跟個初中生一樣?”
沒想到他還沒嘲諷羅浩鋅,羅浩鋅倒對他先開啟了嘲諷,也對,忍氣吞聲本來就不是男人的性格,就算羅浩鋅暫時委屈的待在他身邊,也不代表羅浩鋅就要默默忍受一切。
“你一個沒什么經(jīng)驗的,還敢質(zhì)疑我的技術!你跟寧殊在一起的時候睡過嗎?你不會連他的手都沒摸過吧?”
提到寧殊,羅浩鋅的神情有些陰沉,他默默站起身,有些不自然的走出了別墅。
“以后要隨叫隨到?!庇艉悴桓市牡脑谒砗蟮?。
沒幾天,羅浩鋅在辦公室就接到了局長的電話,說那個產(chǎn)權官司還有回旋的余地,讓他放寬心,好好的研發(fā)新品,不用擔心。
局長的電話掛斷沒多久,郁恒的電話就來了,他干脆利落的吐出兩個字,“過來?!?/p>
羅浩鋅開車去了郁恒的別墅,對方說到做到,他自然也應該信守承諾,只是在客廳的落地窗邊,被郁恒壓在身下的時候,他始終有些心不在焉。
郁恒自然察覺到了他的不在狀態(tài),從上次開始,羅浩鋅就是這副死樣子,動不動就出神,眼睛失焦,看著某個地方不知在想什么,他今天明明已經(jīng)比上次溫柔很多了,甚至還想討羅浩鋅的歡心,然而男人好像根本不買他的帳。
“羅浩鋅,你有沒有一點自覺?既然來了這兒,就好好的伺候我,讓我開心?!?/p>
“不談感情,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羅浩鋅轉(zhuǎn)過臉,似乎有些不解的看著他。
“你怎么舒服就怎么來,隨便你?!绷_浩鋅還是那副不太在乎的態(tài)度。
郁恒心底的火氣一下就被激起來了,他把羅浩鋅推到一邊,看著男人跌在地毯上,他走到羅浩鋅面前,居高臨下,冷冷的看著他。
“你當然不配跟我談感情,可就算是當一條狗,也得把主人伺候開心,你現(xiàn)在是想過河拆橋嗎?你相不相信,我能給你的東西,也能收回來?!?/p>
“是,我當然相信郁總的手段。郁總要收回去就收回去吧,無非就是破產(chǎn)清算,人生再也不會更壞了?!?/p>
郁恒沒想到他竟是這么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態(tài)度,一時啞口無言,他撿起自己的衣服,滿腔的怒火無處發(fā)泄,最后只好去了會所。
經(jīng)理立刻迎上來,問他想要什么樣的伺候,郁恒根本不想要任何人伺候,把經(jīng)理打發(fā)走,自己在包廂里一個人喝悶酒。
燈光迷離間,他似乎看到了羅浩鋅的臉,總是那么滿不在乎,一臉的無所謂,就算居于人下,神情也是那般高傲和淡漠。按他以往的脾氣,像羅浩鋅這樣的,早就被他折磨得半死不活了,可偏偏對著男人他又下不了重手。
他痛恨這種自己的心情被另外一個人所影響的感覺,于是好多天,他都沒再找過羅浩鋅,直到那天聽到祁瑾然說聞遠出了車禍。他提著水果去醫(yī)院看聞遠,沒想到在走廊上碰到了羅浩鋅。
兩人有段時間沒見,羅浩鋅還是跟從前一樣,只是眼底的疲憊沒那么濃重了,眼神中有了些光彩。郁恒知道,他們公司新品最近上市,反響很不錯,又有幾個知名的資本追加投資,想來他現(xiàn)在的事業(yè)是蒸蒸日上,自然也顧不上他這個金主了。
“羅總,還真是巧啊,想不到你也會來看聞遠?!?/p>
“我把聞遠當成朋友,當然會來看他。”
羅浩鋅拿著捧花,先一步進了病房,郁恒自然不肯讓他搶先,也跟著后腳踏了進去。
聞遠傷得不重,只不過祁瑾然那副神情,倒像是傷在他身上一樣,臉白的跟去了半條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