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恒第一次見到羅浩鋅,是在國外的一個畫展上,彼時,羅浩鋅正在一幅畫面前,對著寧殊大獻殷勤,嘴里冒出的盡是些他聽不懂的詞匯。
郁恒不認識羅浩鋅,但卻認識他身前那個高挑俊秀的青年。青年臉上那副熟悉的高傲淡漠的神色,他掃一眼,就萬分嫌棄和憎惡。
他不敢相信,連寧殊這種人品敗壞,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都有人喜歡。不過是頂著個天才畫家的頭銜而已,寧殊的品性他可是了解的一清二楚,把他最好的朋友折磨得痛不欲生,萬般煎熬,一出了國,這轉(zhuǎn)頭就勾搭上了新的男人?
郁恒咬了咬牙,端著杯中的紅酒,大步走上前。
“寧先生,好久不見啊?!?/p>
說完話,他滿意的看到寧殊有些古怪的神色,畢竟寧殊當年對祁瑾然做過的事,他心里可是比誰都明白,見對方根本不敢直視自己的眼神,郁恒冷笑一聲。
“寧先生這么快就有新歡了,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我還以為寧先生是來國外治療情傷的,沒想到卻和新人在這卿卿我我?!?/p>
羅浩鋅聽著他尖酸刻薄的語氣,下意識皺了皺眉。他對郁恒的第一印象并不好,青年雖然長得高挑俊美,一雙桃花眼勾魂奪魄,但眼底盡是譏誚的冷光,而且還對著他的心上人大肆嘲諷,讓他怎么能不感到憤怒。
“這位先生,我好像不認識你吧,這是在畫展上,我要跟小殊探討一些畫作的技巧。你如果沒有什么要事,請移步旁邊欣賞畫作,不要打擾我們。”
“這怎么是打擾呢?我姓郁,你叫我郁總就行了。你要追求寧殊,總得了解一下他的喜好吧,你該不會連他的前男友是誰都不知道吧?”
寧殊臉色變了變,正要開口,就聽羅浩鋅道,“我當然知道他的前男友是誰,祁先生的確很優(yōu)秀,不過那已經(jīng)是過去的事情了?!?/p>
“那你知道他們倆是因為什么分手的嗎?”
寧殊猛地沉下臉,打斷他,“郁恒,你差不多行了,別在這沒完沒了。看在你是祁瑾然的好友的份上,我也不想把話說的太絕,這是我朋友的畫廊,如果你無心欣賞畫作,而是非要在這搗亂的話,請立刻離開?!?/p>
看到寧殊有些惱羞成怒的樣子,郁恒知道他已經(jīng)成功地在這兩人中間播下了芥蒂的種子。羅浩鋅能出入這種地方,想必身家也不簡單,只要他隨便調(diào)查一番,寧殊以前的那些事情,他應該都能知道。
郁恒想到此處,也沒有在畫廊停留,冷冷看了一眼寧殊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回國后,他很快把這件事情拋在了腦后,他以為像寧殊這么卑劣的人,應該不會有人喜歡他多久,就算是那個姓羅的,也應該能看清他惡劣的本性。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一年后再見,羅浩鋅竟然還跟在寧殊身后,甚至還在拍賣會上為了一條寧殊想要的翡翠項鏈跟他叫板。
他當然不會讓寧殊得逞,說了一個震驚全場的高價,成功地把那條翡翠項鏈收入囊中。拍賣結(jié)束,他剛要離開包廂,就在門口被人擋住了。
“郁先生,關于那條項鏈,我們談談吧?!?/p>
郁恒看著眼前端正俊朗的男人,忍不住磨了磨牙,幾乎是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這個寧殊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讓羅浩鋅為了他做到這種地步,他實在是覺得匪夷所思。
“拍賣會的規(guī)矩是價高者得,羅先生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嗎?”
“我來遲了一步,沒有及時趕到,所以我還沒有出價。既然是價高者得,那郁先生,如果我說一個讓你滿意的價格,你能不能把這條項鏈轉(zhuǎn)給我呢?”
“不好意思,我趕著回家吃飯,沒有空在這兒跟你聊天。”
他拍下這條項鏈就是為了讓寧殊不痛快,這家伙回國就算了,竟然又去祁瑾然那兒晃悠,還妄想破壞瑾然跟聞遠的感情,作為好朋友,他自然不可能看著寧殊在這作妖。
他懶得理會羅浩鋅,徑直繞過他,開車回到自己的別墅。說回家吃飯也不假,不過那個家里,只有他一個人。從郁家那個勾心斗角地方搬出來后,他全身都輕松不少。他早就受夠了替他爸收拾那堆爛攤子了,什么花邊新聞,私生子,情婦之間的糾葛,這幾年弄得他是煩不勝煩,恨不得直接登報跟他爸斷絕父子關系,免得天天要處理這些爛事。
大概是他骨子里遺傳了他爸的惡劣本性,迄今為止,他也沒有正經(jīng)談過一段戀愛,身邊的人來來去去,或者是為了他的錢,或者是為了他的皮囊,很快就讓他厭煩不已。
別墅大得有些空蕩,他閑得無聊,打電話把聞遠和祁瑾然都叫了過來,請他們喝咖啡。
沒想到的是,羅浩鋅那個家伙,脾氣倔得跟一頭牛一樣,拍賣會上被他拒絕了也不罷休,竟然找到了他家,來找他要那條翡翠項鏈。
寧殊到底給羅浩鋅灌了什么迷魂湯?讓他能為他做到這種地步!他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同時胸口也有股說不出的破壞欲在作祟。
看著羅浩鋅拿出那顆粉鉆想要跟他做交換,他胸口的怒火燃得更旺。
為了一個根本不值得的人,至于嗎?他竟然做到這種地步!然而人家不過是把他當備胎而已,他為什么要這么作踐自己?
復雜的情緒在郁恒胸口激蕩,他看著羅浩鋅的臉,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他自己都意料不到的話。
“要不這樣,你陪我睡一晚,我就把這條項鏈給你,行嗎?”
聽到他的話,羅浩鋅的表情簡直精彩極了。他從沒見過這個男人臉上露出這種羞恥而窘迫的神色,這實在是難得,他甚至從心底感到了一絲罕見的愉悅。
羅浩鋅被他這么一番侮辱,自然是奪門而出。郁恒看著他的背影,有那么一剎那忍不住在想,如果羅浩鋅答應了他,現(xiàn)在又會是什么場景呢?
那晚,郁恒做了個荒唐的夢,羅浩鋅全身上下只帶著一條翡翠項鏈,跟他滾在一起。醒來的時候他滿頭是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做這樣一個荒謬的夢。
他承認,羅浩鋅那家伙是長得不錯。挺拔端正,肩寬腿長的??梢郧八矚g的一向是那些清秀鮮嫩的美少年,是乖乖的在床上什么都聽他的那種男生,羅浩鋅都三十多歲了,實在不應該是他的菜。
會做這樣的夢,大概是他最近忙著公事,沒有紓解欲望,才導致的吧?
郁恒輕笑一聲,很快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后。他以為被自己這樣侮辱,羅浩鋅應該不會想再見到他這個人了,沒想到那個雨夜,羅浩鋅喝得醉醺醺的,竟然敲響了他家的門。
看到醉得一塌糊涂的男人,郁恒第一件事就是想把他踢出去??闪_浩鋅臉上那種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茫然,痛苦,悲傷,落寞。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心底一時有些不忍。
“怎么,你又被寧殊甩了,來死對頭這里尋求安慰?”郁恒只瞥他一眼,就猜到他是因為什么而這么傷心。
羅浩鋅坐在臺階上,醉眼朦朧的看著他,自嘲一笑。
“想怎么嘲諷,就怎么嘲諷我吧,這一切也都是我自作自受,我明明知道……他喜歡的人是祁瑾然,可我就是不甘心,不肯放棄……因為我從高中就開始喜歡他了,這么多年的暗戀,好不容易看到一個機會,我怎么可能放棄……”
“既然知道自己是自作自受,那還來我這裝可憐干什么?你就是暗戀他一輩子,人家不樂意搭理你,還是沒用,你又變不成祁瑾然。你應該知道,來了我這兒,不僅沒有安慰,還會有更加兇猛的打擊,打擊到你懷疑人生的那種?!?/p>
“我知道。”羅浩鋅是打車來的,下車后他沒拿傘,淋了些雨,他抹了抹臉上的雨水,顫顫巍巍的走到郁恒面前。
“上次你說,跟我睡一覺,換那條翡翠項鏈,還算數(shù)嗎?”
郁恒眼睛瞪大,不敢置信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