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靜了下來,淚如泉涌,風起了,吹起這個夏天最窒悶的熱。她捂著胸口腳下一軟,立刻被跟她一起趕來的蔣方瑜攙住。
“你們先回去。”蔣卓晨對擔憂地望著他的蔣方瑜說。
蔣方瑜沒說什么,他點了點頭,扶住他的伯母,半強行地帶她走了。
蔣卓晨重新轉(zhuǎn)身對著蔣銘,他對他說道:“我三進三出是為了曲淼,今天我做了之后你就不能再阻攔我們?!?/p>
蔣銘的手死死地扣著椅子扶手,眉頭隆成一座山道:“我出身江湖,江湖上的人最講道義。只要你能完得成,我自然遵守規(guī)矩,絕不再管你們的事!”
“好。”蔣卓晨在燈下緩緩一笑。
他的笑容還未落下,就在下一秒,他突然舉起手中的匕首,毫不猶豫朝自己右邊的大腿斜斜插去!
“滋——呲——”一插,一抽,一刀見血。鮮血隨著刀鋒飛濺出來,雪白的刃口瞬間沾染了觸目驚心的紅。
沒人料到這么快,蔣卓晨的腿一跛,他們才反應了過來。人群倒抽涼氣,蔣家的老管家、也是虹橋組曾經(jīng)的管家凄厲地喊了一聲:“少爺——”
蔣卓晨的額頭冒出了大股大股的汗,他費力地站穩(wěn),搖晃了幾下,突然又舉起了那沾滿了他鮮血的利刃。
第二刀刺進了手臂,匕首在蔣卓晨左臂上對穿而過。這一刀下去,整個屋子都陷入了極度的安靜。
他們個個咬緊牙齦,雙目赤紅地望著他。蔣卓晨“唰——”地抽出匕首,沒有一點準備的時間,將刀子捅進了自己的腹部!
深插三刀。要見足夠多的血。
蔣卓晨完成了。
在他的刀口□□他腹部的瞬間,蔣銘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拳頭緊捏。
蔣卓晨緩緩地抽出刀子,他的雙手開始顫抖,額上汗水如洗,腹部與大腿的血水更是如洗。涌上來的手下和醫(yī)生扶著他,緊急地給他處理傷口。
他的額頭緊繃著劇痛的青筋,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痛苦,隔著這些人,他望著他父親問:“行了?”
蔣銘死死地盯著他,盯著他如浴血的修羅,斬盡世間所有對手,贏得他最后的勝利。
“我兌現(xiàn)諾言,你自由了?!笔Y銘咬牙切齒地說,“我再也不會管你們?nèi)绾?!?/p>
他沒有能再保持平靜,大聲地喊道:“趕緊把他抬出去!止血、檢查傷勢!”
“不用了?!笔Y卓晨因為失血過多而開始發(fā)暈,他汗流如梭地問,“李浩呢?”
“蔣總!”李浩推開一直困著他的蔣銘的手下,沖出來奔到蔣卓晨面前。
“帶我去見他?!笔Y卓晨費力站穩(wěn),渾身顫栗著,卻竟不肯躺下來好好療傷!
“你瘋了!”蔣銘吼。
李浩扶住蔣卓晨,他也試圖阻止蔣卓晨:“您的傷太嚴重了,改天再去吧,過兩天再去?!边@時候他也覺得蔣卓晨真的瘋了!蔣總的血流得嚇人,而且最后一刀不是插在別的地方,而是肚子上,如果內(nèi)臟受了損,還出門的話無疑等于尋死。
蔣卓晨說:“我避開了要害。不會死的?!?/p>
李浩很少做出逾越的事,但今天他實在不能讓蔣卓晨這樣走出這道門:“蔣總,改天也來得及!”
蔣卓晨不容置喙,一字一頓地說:“我今天——就要見他?!?/p>
蔣銘在一旁握著拳頭怒吼:“那先止血!包扎好!把他抬過去躺著!”他沒法阻止他,沒人能阻止他,為了曲淼一次兩次命都不要,誰還有本事阻止他!
但他不能看著他真的不要命,他是他親生兒子,不管他表面上對蔣卓晨再如何狠辣嚴厲,但哪個做父親的真的能做到虎毒食子?!
蔣卓晨被人攙扶在屋子里一張硬木長椅上躺下,所有的醫(yī)療工具醫(yī)生早都帶了過來。他們給他檢查傷口,止血,縫針,最后有人在他胳膊上扎了一針。
幾分鐘后,一名醫(yī)生站起來,對蔣銘說:“起效了?,F(xiàn)在送醫(yī)院嗎?”
蔣銘點點頭:“立刻送過去?!闭f完拿出電話,撥通了他妻子的號碼。
蔣卓晨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在夢中,或許他已經(jīng)去見到了他這輩子最想見的那個人。李浩跟其他人一起尤為小心地將他抬上了之前準備好的擔架。
夜色越來越濃,一輛寬敞的豪車往醫(yī)院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