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徐鶴一所說,走入陣法之中,走進的是一個小的芥子世界,看上去和現(xiàn)實有些像,但差別其實很大。
往遠望去,周圍一片全是霧氣,此前眾人處在極度緊張的狀態(tài)當(dāng)中,沒敢過多移動,但徐鶴一和弗妄走了,喜山很無聊。
她先是盯著地上的光斑看了一會兒,只剩一個人以后,光斑變化的速度更快了,幾乎變成一片旋轉(zhuǎn)的光帶,看得喜山頭暈。
然后,她轉(zhuǎn)過頭去看底下的池水,作為陣眼,池底還原了現(xiàn)實的情景,仔細看,還能看到祭祀陣法的痕跡。
喜山馴養(yǎng)幽熒,也布過陣,也殺過人,但看著這滿池的血紅,依然覺得過于殘忍,不忍直視。
她移開目光,走得離池水遠一些,漸漸往邊緣的地方走。
前方就是霧氣了,她不敢再走,怕觸碰到隱秘的機關(guān),停在原地。
正思考著要不要轉(zhuǎn)身回去之時,喜山突然感覺到一陣來自腹部的絞痛,她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哪怕立刻后退,那股劇烈的腹痛仍在持續(xù),她抱著肚子蹲了下來,額頭青筋暴跳。
不知道過了多久,知覺再次回籠,喜山漸漸感覺大量粘稠的液體從手臂的縫隙里溢出,抬起手一看,是血。
弗妄受傷了?她瞬間明白過來。
喜山的第一反應(yīng)是咬牙。
這個和尚,從騙她結(jié)下同心開始,就讓她一而再再二三處于被動的境地,現(xiàn)在又在害她受傷。
之后,喜山才接著想道,這傷勢好像確實有些嚴重。
從池水里復(fù)活的邪祟,難道真的這么厲害,弗妄和師兄聯(lián)手都不敵?喜山微微搖頭,師兄知道他們共感,肯定不會看著弗妄受傷。
不會有事的。
她緩慢調(diào)整呼吸,盡量讓自己放松,進入到冥想狀態(tài)當(dāng)中,大概過了有一盞茶的時間,疼痛慢慢緩解,血不再流了。
這種程度的傷勢,對喜山來說,不算致命,但一時半會也無法恢復(fù),她就地躺了下來。
從下往上看,天空是一片藍色的霧氣,中間偶爾有亮點,看上去和地面的光斑呼應(yīng),間或閃爍著。
一個問題浮現(xiàn)在喜山的腦海當(dāng)中:師兄到底是怎么看懂的?
他好像一直都是這么聰明,之前在華山,他拉著喜山陪他看書,藏書庫里的書,他能一目十行地看完,以至于喜山說到一處,他都能指出究竟是在書中哪一頁。
喜山眼鏡放光地看著徐鶴一:“師兄,你好聰明?!?/p>
那些帶著泛黃暖色光暈的記憶,如此珍重,如此動人,彼時的她眼眸明亮,還有著強烈的情緒,還會愛人。
喜山至今仍然記得,師兄伸出手摸他的頭頂?shù)臉幼印?/p>
帶著笑意,說這不算什么,還說他知道喜山不愛看書,如果有任何事情,隨時問他就好了。
彼時他們都年少,從沒想過他們會分開,會有他不在她身邊的那一天。
……不知道過了多久,喜山迷迷糊糊看到遠處出現(xiàn)了一個細小的黑點。
黑點越來越近,越來越大,喜山看清楚了,那是弗妄。
他果然知道這個陣法怎么解,喜山想。
隨即她的腦海不由自主地蹦出來另一個問題:他和師兄,到底誰更聰明呢?
喜山支撐身體從地上爬起,朝弗妄走去,一開始她是帶著笑的。
然而,在見到弗妄的瞬間,她臉上的表情凝在了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