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好在一早備有棉條,前橋并未因癸水限制行動,只是夜晚來臨時,免不了清心寡欲一下。
梁穹隨侍身旁,做起伺候起居之事游刃有余,卻也憋著一點報復的壞心,明知她心長力短,故意趁更衣之機袒胸露乳在她眼前晃。
纖秾合度的身體立即被前橋一把抓來,愛不釋手盤摩良久,末了唯有惆悵一嘆??吹玫匠圆恢蛄厚泛Φ碾p眼,明白這是對她之前調(diào)戲的報復。
“你說你……平時看著正經(jīng),實則騷氣得很,哪有一點良家卿子的樣?”
梁穹一邊系上衣服一邊問她:“良家卿子什么樣?”
前橋想了想:“就你小舅舅那樣。”
“元卿殿下乃世間卿子典范,在下區(qū)區(qū)一個庶卿,哪敢與之相比?”梁穹幽幽道,“在下嘛……才疏學淺,不讀《卿誡》《男則》自規(guī),亦不習房中、壯陽之術(shù),忝為庶卿,其實難副,愧對殿下厚愛了?!?
自打知曉自己在對方心中的份量,梁穹蹬鼻子上臉得很,掩藏的小性也愈敢展露出來,不時陰陽怪氣頂幾句嘴。前橋喜歡他偶爾的放肆,又不免皺眉:“我是信任你,才把他人趣事跟你分享的,你可別拿這個當把柄啊——敢去成璧面前說,我饒不了你!”
梁穹抿唇而笑。他才不會賣弄口舌得罪何縝和成璧,更不會出賣和他坦誠相見的妻主。窗外稀疏的飄雪入眼,兩人在暖室中一嘆。
“我想歇息兩日就出發(fā)?!鼻皹虻?,“不知皇姊和他們談判得如何了,我每日焦心,只想早點去覲塢看看?!?
梁穹道:“只歇兩日?殿下身體吃得消嗎?可別像上次那般月痛。剛下了雪,江上開闊,寒風更甚,乘船應(yīng)是不易,您可別逞強?!?
他堅持要前橋多休息,前橋起初不當回事,后來聽說桃蕊也來了癸水。她們主仆相處太久,就連生理期都在趨近,不為自己,也為桃蕊,最終還是多在春臺停留幾日。
前橋躺不住,就是休息,也要拉著成璧往春臺熱鬧處去。成璧實在怕她身體不適,只能好說歹說將她往茶室酒樓引,坐著總好過街道上奔波。
兩人在暖室中望向窗外街道,說實話,前橋并不喜歡春臺。這座城市商機盎然,活力十足,可所有人步履匆匆,懷著目的而來,從一處奔向下一處,友善只是掌柜迎來送往的笑臉,錢貨兩訖后,似乎沒有誰和誰產(chǎn)生雋永的牽絆。
這里實在不宜居,別說不如五水原,就連小城新塘也不如。
她亂糟糟地想著,樓梯處傳來的人聲將思緒拉回,循聲音往來處望,門簾縫隙里幾個模樣打扮都很“興商”的人正拱手作揖,在一片“請”字中,客客氣氣將彼此讓進隔壁的雅間。
“前日我們還說,最近不常見盧老板,原來是在京都發(fā)財啊。”
“發(fā)什么財?為謀生奔波罷了!老幾位可還好?”
此時縱隔著屏風,也能知曉他們興商的身份了,幾個爺們兒聚在一處,聲音逐漸洪亮,隨后點菜酤酒,觥籌交錯,吹牛拍馬,大呼小叫,喧鬧得前橋和成璧想當場走人。
“粗俗。”成璧忍不住道,“從前我沒怎么見過興人,掰指頭數(shù)數(shù),也就趙熙衡一個。他身上就有諸多毛病,怎么這些人比他毛病還多?”
隔間趁著酒樓此時客少,聊天都不再壓抑,不時提到在荊國頗為禁忌的詞匯,妓女、妻妾、惡俗的黃色笑話。前橋只是譏諷搖頭,倒把成璧聽得連連皺眉,想叫小二去干涉一下。
“你個吃瓜群眾,干嘛要真情實感?聽著就是啦?!?
成璧聽話坐下,倒還是忿忿:“實在忒不莊重?!?
那邊的話題倒也不讓前橋的偷聽白費,那位從京都來的盧老板操著明顯受京都影響的口音,對他的同伴道:“京都最近又出了個奇特的貨物,很受追捧,幾位哥們兒不妨猜猜,我手上之物,是做什么的?”
眾人微微沉吟,答出幾個互不相干的猜測,盧老板呵呵笑道:“不對,都不對。據(jù)說此物乃荊國公主發(fā)明……”他壓低了聲音,神秘道:“是來紅時,用來止經(jīng)的。”
前橋和成璧互看一眼,想也知道那人此時正拿著冶鐵廠第一批制造出來的衛(wèi)生棉條,然而隔壁正七嘴八舌地質(zhì)疑:“這……這該如何用?”
“你看它那樣子,還不知曉如何用嗎?”或許是談到荊國權(quán)貴,這幾人也不敢高聲嚷嚷了,輕聲道,“當然是……從那處放進去用了?!?
接著傳來眾人忍笑之聲,其中一人道:“盧兄說此物備受追捧?難道真有女子愛用不成?”
“我也納悶得很,聽說還有貴女專挑來紅時,叫男侍幫自己放入,算是閨中之樂?!彼a充著蓋棺定論,“荊國女子浪蕩饑渴,果然不假?!?
“哈哈,畢竟是那位嘛……其浪蕩之名誰人不知?能發(fā)明此物也在情理之中。盧兄在京都走動,可見過荊國公主真面?”
“年前她大婚時,倒是遠遠見到了……”盧老板聲音壓得更低,顯然正說不傳六耳的私語,聽得眾男子哄堂大笑,紛紛道:“如此看來,傳言不虛,傳言不虛??!”
成璧怒了,拾起桌上的劍就要往隔壁去,被前橋拉住。成璧道:“你豈是他們能議論肖想的?無恥至極,看我不割了他們舌頭!”
前橋也滿肚子火,但比成璧看得開,勸道:“淡定,淡定,你這一動手,我難免身份暴露,連興國都去不得了。”
成璧氣道:“去不得就去不得,惡臭之國,我還不想去呢!”他雖如此說話,還是按捺沖動,在前橋示意下坐回原位,只是瞪著隔壁的雙目好似火燒。
諸男嘲笑完“棉條”之可笑,又紛紛找盧老板進貨。
“要是放我們興國,哪個正經(jīng)女人會買?羞也羞死了。但這是荊國——女人的錢嘛,不賺白不賺?!?
——
2.
吃奶還要轉(zhuǎn)頭罵娘,興商是前橋見過的頭一個,想到乾元商行內(nèi)點頭哈腰、服務(wù)周到的商家,在她背后可能也是這個屌樣,前橋連吃飯的興致都沒了。
成璧更沒興致,狠咬牙關(guān),仿佛隨時要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興。
“只是聽見些議論,就恨成這樣?”前橋道,“成璧,你且記住,咱們要記的仇可不止這一次,要報復的也不只這幾個雜碎。想想趙熙衡不負責任的父兄,想想他作為皇子何其陰險,甚至他們這群白眼狼,所有憋屈我們將來都要找回來——我們是要做大事的,成大事者,忍得住一時之恥?!?
“你所說的大事是什么?”成璧又問,“若要我忍上數(shù)年,看他們繼續(xù)逍遙,還不如順遂心意,當即討來代價?!?
大事是什么呢?大事是皇姊的玉龍雪山北,大事是趙熙衡和奉陰婆的密謀,甚至等她到了興國,這大事還會包括更多。眼下她生氣,可也明白不能為一己之榮恥不顧皇姊大計。
“我知你哪里不好,”成璧道,“我也曾怨你多情,恨你風流,可我見不得別人說你——就憑他們,也配說你?”
前橋也見不得他們用油膩的語氣,談?wù)撐毫粝稍?jīng)的風流往事。小妮子敢愛敢恨,帥氣得很,風流而不下流,唯一一次不夠瀟灑的翻船,還是中了趙熙衡的損招。他們一生能找到如半個魏留仙的女人已是祖墳冒煙,竟然還腆著臉對她說三道四。
隔壁的觥籌交錯和笑聲刺耳,想也知道何等快活???,忍他干嘛?
前橋道:“你去動手,可以保證掩藏痕跡嗎?我不可暴露行蹤。”
“那是自然,”成璧起身,似乎就等她下指令,以汗巾覆面道,“你在此稍候,聽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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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