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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莫名其妙把蘇先生叫過來干嘛?我和他的事,我們自己已經(jīng)解決了,不用你插手?!?/p>
夏庭晚惱怒地盯著張雪喬,語氣很沖。
他實在是火大,張雪喬剛才尖銳地對蘇言扔出來的字字句句,都讓他坐立不安,他甚至到現(xiàn)在都不敢轉(zhuǎn)頭看一眼蘇言的表情。
蘇言從不把追求他看做是件低聲下氣的事,無論是最開始做他的影迷,還是后來做他的先生,都認(rèn)真而體面。
但張雪喬卻不一樣,她低俗、愚蠢,因為蘇言曾經(jīng)毫無保留的愛意就對蘇言趾高氣揚(yáng),他看著張雪喬認(rèn)不清現(xiàn)狀的樣子,覺得可笑又可悲。
可是同時又忽然感到好難受,想到自己那些任性妄為的時刻,在如今的蘇言眼里,或許也是一模一樣的惹人厭惡吧。
“不用我插手?”張雪喬氣得猛地站了起來,用染著鮮艷指甲油的手指恨鐵不成鋼地指著蘇言說:“要是你能解決好,你以為我想插手?我今天把他叫過來,就是要當(dāng)面問問他——是不是他當(dāng)年親口說的要照顧你一輩子?”
“媽,你別說了?!?/p>
夏庭晚用力地?fù)u頭:“你冷靜點,別再煩蘇先生了?!?/p>
“我為什么不能說?”張雪喬地推開了夏庭晚,往蘇言那邊走了兩步。
“不要說了,我們已經(jīng)徹底分手了,蘇先生對我沒這個責(zé)任,求你了,別說了?!?/p>
夏庭晚說到最后一句話, 忍不住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蘇言,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雙手交疊,神情沉靜深沉,像是面前這一出鬧劇都不存在一般,他的語聲不由得因為痛苦而微微扭曲起來。
他知道他和蘇言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可是他卻真的不舍得,不舍得從自己的嘴里說出這句話。
他的心都快要被撕碎了,可張雪喬卻還在用他的傷口在向蘇言耀武揚(yáng)威。
“沒這個責(zé)任?”
張雪喬連儀態(tài)都不顧了,冷笑了兩聲,提高了音調(diào):“你們結(jié)婚時,你本來就不愿意,你那時候不到20歲,長得那么出色,又是拿過影帝的大明星。他呢,比你大了十一歲,除了有錢一點,也不見得就配得上你。如果不是他一步步逼你,信誓旦旦說會愛你一輩子,誠心求著你,你憑什么就要和他結(jié)婚?結(jié)果呢,把你騙到手,才五年就反悔——”
“張雪喬——你給我閉嘴!”
夏庭晚終于受不了了,他身體微微打顫,大聲地吼道。
張雪喬怎么能這樣做,屠夫一樣把他身上的閃光點一個個肢解,他年輕、他好看、他是影帝,每多一點,就多了個籌碼。
像是在菜市場叫賣豬肉一樣對蘇言吆喝著,把一切不利于自己的事情都抹掉——貶低著他的蘇言,貶低著他們的感情。
想到蘇言一個人坐在那里,聽著張雪喬這些莫名其妙的詆毀和指責(zé),他就憤怒到失去理智。
“你給我聽清楚,當(dāng)年結(jié)婚,沒有人逼我。”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盯著張雪喬說:“我和蘇言結(jié)婚,是因為我樂意,是因為我他媽的喜歡他——你聽明白了嗎?你以為我真的會因為那三千萬,因為想要救救你、救救楚天瀾的狗屎生意才被逼迫的嗎?”
“你以為我對你和楚天瀾能有多少感情?如果不是因為我喜歡蘇言,就算楚天瀾公司倒閉,就算你們兩個一起申請破產(chǎn)、去住廉租房,我都只會說聲我很抱歉,但是我不會為了你們?nèi)ズ腿魏稳私Y(jié)婚的?!?/p>
“我不是被逼的,我是自己決定的——你管不了我,所以你現(xiàn)在也別管我的事,不要再找蘇先生過來,不要再質(zhì)問他任何事,你聽到?jīng)]有?”
夏庭晚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這是他從沒說出口的真心話。
時過境遷,在這種狀況下讓蘇言聽到,好難堪、好難堪,像是他耍的拙劣的把戲、一個處心積慮的悔過,可是他是真心的——
他幾乎想要哭出來,他多希望他不是在這種時刻說出來的,蘇言還會相信嗎,還會在乎嗎。
他是真心喜歡他的,他不是被逼的。
——
或許是因為夏庭晚的疾言厲色,又或許是因為夏庭晚此時少見的激動神情。
張雪喬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再說話,她的眼睛瞪大,胸口因為錯愕而微微起伏,目光從夏庭晚身上,又移到蘇言身上,似乎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氣氛陷入尷尬。
“伯母?!?/p>
是蘇言先打破了安靜,他語聲平穩(wěn),還是像以往那樣叫張雪喬‘伯母’,剛剛那番激烈的爭吵好像并沒有對他造成任何波動:“離婚的事,我很抱歉?!?/p>
他說了這幾個字之后,似乎在斟酌著接下來的話。
夏庭晚忍不住轉(zhuǎn)頭看過去,蘇言的眼神有些放空,他并沒有看向張雪喬,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xù)道:“和庭晚結(jié)婚的時候我宣誓過——無論富裕貧窮,無論旦夕禍福,無論健康與否,都會永遠(yuǎn)愛他、珍視他,直至死亡。那時說的話,都是真的?!?/p>
聽到那句誓詞,夏庭晚的鼻子一下子酸楚起來。
結(jié)婚的時候他也說了一樣的誓詞,那年他還太過年輕,只覺得老套平淡,沒太放在心上。
可是如今再聽到,卻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蘇言年輕時在國外留學(xué)多年,誓詞用中文說了一遍,又用英文說了一遍
“Till death do us part.”蘇言說,他覺得英文的原意更雋永一點。
“沒能守住承諾,我很抱歉。”蘇言低下頭,也不知道是對張雪喬還是對夏庭晚說的。
他睫毛垂下來的樣子,看起來有點憂郁。
不要再說抱歉了。
夏庭晚心碎地想,蘇言,求求你,你不要抱歉。
在燈光下向蘇言望過去時,他忽然發(fā)現(xiàn)蘇言瘦了。
最近和蘇言的幾次見面都十分匆忙,而且每一次都幾乎是他落荒而逃作為結(jié)尾,他甚至沒來得及仔細(xì)看過蘇言。
直到今天,他才意識到這件事——
他以前最喜歡蘇言的下巴,方方的,有點肉,平時看起來深沉。
可是笑起來時,下巴微微揚(yáng)起,中間道溝便更加迷人地顯現(xiàn)出來,牙齒白白的,透著一種神采奕奕的可愛勁兒。
他那時常常抱著蘇言,啃咬蘇言的下巴,逗他說:“蘇言,你知不知道你笑起來時,有種老男人的純真?!?/p>
可是蘇言瘦了,下巴瘦削下來便再也沒那么精神,低下頭的樣子整個人都憔悴了。
夏庭晚的心也因此揪了起來。
“我能理解伯母的不滿,您叫我來解釋一下,我就來了,但是離婚這件事已經(jīng)決定了,今晚跟您正式交待過之后,我就不會再來了?!?/p>
蘇言語速很慢,神情也很客氣。
他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補(bǔ)充了一句:“還有,我沒有婚內(nèi)出軌,我們是和平離婚。如果伯母不相信,可以去請私家偵探查,查到了的話,盡管請律師告我。”
和咄咄逼人的張雪喬相比,蘇言始終很平靜。
他們畢竟不是一個階級的人,張雪喬瘋起來自己的臉皮都不要,當(dāng)年收了三千萬的事也提,出軌的事也要捕風(fēng)捉影,就像是自己在泥水了滾了一身還要把蘇言也拉進(jìn)來一樣。
可是蘇言不一樣,哪怕被這樣指責(zé),也只對出軌的事做了確鑿的否定。
他明知道結(jié)婚的事是張雪喬理虧,但是卻半句也不多爭執(zhí),說是不屑也好,說是對夏庭晚心情的顧及也好,他都還是那個得體內(nèi)斂的蘇言。
張雪喬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直到蘇言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都連一句反駁的話也憋不出來。
夏庭晚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滋味,他看了一眼張雪喬,雖然今晚本來是過來談房子的事,但是這個情況下,感覺也實在是沒什么好談的。
他什么也沒說,直接掉過頭去快步向外追去。
其實他也不知道該和蘇言說什么,但就是想再看蘇言一眼,再說上一句話,哪怕只是道別一聲呢。
夏庭晚追出去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外面已經(jīng)下起了瓢盆大雨,豆大的雨滴劈里啪啦地砸下來,聲勢驚人。
蘇言就站在門廊下,似乎在等著司機(jī)把車開過來。
夏庭晚大步跑過去,“蘇言——”
他剛開口喚了一聲,蘇言還沒回頭。
就在這時,一道閃電如同利劍一般劃破了黑夜,強(qiáng)烈的光芒在那一瞬間把世界照成了白晝。
而蘇言的黑色邁巴赫正在緩緩向前開著,閃電的光芒劃過玻璃車窗,以更加刺目的形式反射到了夏庭晚的眼前。
“轟”一聲。
夏庭晚感覺的身體像是被閃電貫穿了一般,心跳都停止了一個剎那。
玻璃、玻璃的反光……
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現(xiàn)了那天車禍前的情景,急促尖銳的剎車聲,身體被扯碎一般的劇痛,還有玻璃碎裂的聲音。
他身子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短暫的失神之后,夏庭晚感到自己正在被一種熟悉的味道包圍著,那味道淡淡的,卻讓人感到好安全。
他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一口,這才意識到那是蘇言身上的古龍水香味。
“沒事,是閃電……”
蘇言用手輕輕捂住了他的眼睛,不讓他再看那些刺眼駭人的光,另一只手把他護(hù)到了懷里,低聲說:“別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