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奧斯維德沒再理他，說完就癱著一張俊臉繞過他，抱著小姑娘一聲不吭拐進(jìn)了前面的橫廊。沒多久，就聽拐角后某扇房門被推了開來，發(fā)出吱呀一聲輕響。

內(nèi)侍官打開銅門，沖凱文比了個(gè)“請”的手勢。凱文無奈地?fù)u了搖頭，跟在他身后進(jìn)了門。

這書房布置得非常氣派，三面墻壁都釘著厚重的銅柜，頂部直抵天花板，每個(gè)銅柜里面都塞著厚重的典籍和成摞兒的羊皮卷，滿滿當(dāng)當(dāng)，裝幀精美排列整齊，一看就知道都沒翻過。

全是裝樣兒！

只有桌面上疊摞的那些書籍是真有用的，能看出頻繁翻閱的痕跡。

凱文懷疑內(nèi)侍官都比奧斯維德熟悉這些銅柜上擺放著哪些書。那小伙子粗略掃了一圈，很快抽出那本比磚頭還厚的法典，恭恭敬敬地?cái)R在桌上，又鋪好了紙筆，然后默默退到了門外。

“禮儀和皇權(quán)……”凱文嘆了口氣，在書桌前坐下，抬手翻開了法典。

那目錄看得凱文肝都疼，兩部分的內(nèi)容少說也有百來頁，五十遍他能從今年抄到明年去。凱文一手支著下巴，懶懶地翻了幾頁，然后“啪”地將書又合上了。

誰抄誰傻。

他拎起那本大部頭走出書房，拐進(jìn)了橫廊。

左手邊第一間屋子門敞著，奧斯維德低沉的嗓音混著溫黃的燈火從屋里透出來，“……神舉起金色的長弓，用光明鍛成的利箭將反叛者釘在了神柱上，鮮血傾流成何，亡靈——法斯賓德？你過來干什么？”

凱文正要敲門的手又收了回來，道：“來找陛下你商量點(diǎn)事。”

奧斯維德：“進(jìn)來?！?/p>

凱文抬腳進(jìn)屋，就見奧斯維德手里捧了本不比法典薄多少的書，正坐在床邊。那個(gè)漂亮小姑娘則躺在床上，烏溜溜的眼睛睜得很大，好奇地盯著凱文。

“這是——”凱文挑了挑眉。

小姑娘搶答道：“奧舅舅在給我念睡前故事。”

她大概不太說得溜奧斯維德的名字，便簡化成一個(gè)字來叫。

“舅舅？”凱文楞了一下。

“嗯。”不知為何，奧斯維德似乎不太想提起這個(gè)，只干巴巴地應(yīng)了一聲就帶過去了。他大概覺得“念故事”這種事有些丟人，轉(zhuǎn)頭沒好氣地沖小姑娘道：“你又來精神了是吧？還睡不睡了？”

小姑娘立刻打了個(gè)哈欠，配合道：“我現(xiàn)在困了?！?/p>

奧斯維德：“……”

凱文走近了幾步，掃了眼奧斯維德那本書的封皮，“神歷？你讀的哪段？”

奧斯維德隨口答道：“光明神法厄掃蕩反叛軍那段?！?/p>

凱文聽了一愣，而后面色復(fù)雜地看著他。

“干什么？”奧斯維德撩起眼皮。

凱文朝小姑娘投去同情的一瞥：“我沒記錯(cuò)的話這段后半截血腥又殘酷，死尸遍地血流成河，你這是哄人睡覺呢還是蓄意嚇唬人？”

奧斯維德哼了一聲，道：“舊神里就這么一個(gè)靠譜的，不讀他讀誰？況且這一戰(zhàn)打得果斷干脆，還救了無數(shù)人，小鬼就該多聽聽英雄故事才不會害怕?！?/p>

窩在被子里的小鬼非常給面子地道：“奧最喜歡光明神法厄了，這段故事他讀了一年，我都會背啦，才不會害怕?！?/p>

奧斯維德：“……”

凱文：“……”

年輕英俊的皇帝陛下終于繃不住臉，在凱文看禽獸的眼神中惱羞成怒地甩了書，黑著臉走到門口：“到底什么事？你再這么看我，我就讓侍衛(wèi)把你叉去城樓掛一晚?！?/p>

“哦，我就是想說抄法典費(fèi)筆又費(fèi)紙，不劃算。我們折中一下，我讀給你聽怎么樣？”凱文說著，用指節(jié)敲了敲法典的封面，優(yōu)雅一笑：“就當(dāng)睡前故事。”

奧斯維德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兒，抬手指著門外，言簡意賅地說了兩句話：“做夢。滾?！?/p>

凱文“嘖”了一聲：“我突然很懷念十來年前的你?！?/p>

奧斯維德：“怎么？”

凱文：“抬手就能揍?！?/p>

奧斯維德：“……”

凱文?法斯賓德閣下五十遍的罰抄變成了一百遍。

而年輕的皇帝陛下則差點(diǎn)兒失眠。

這幾天驚險(xiǎn)過度的經(jīng)歷、“死亡多年”的凱文重新出現(xiàn)、當(dāng)年專愛遛他的混賬現(xiàn)在依舊愛遛他，也不知這三件事里哪一件的刺激更大一些?？傊?，奧斯維德盯著床頂?shù)尼♂？戳撕芫煤芫枚紱]有絲毫的困意，直到凌晨才囫圇睡了一會兒。

就這么一會兒，他還夢到了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