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漾微笑,“你的生活,憑什么為了讓他們開心而改變?別人都高興,就你不高興的事情,不要做;別人都不高興,就你自己高興的事情,倒不一定不可以做?!?/p>
梁韻忘不了他說這話時認(rèn)真卻不羈的神情,和她自己內(nèi)心那么契合的姿態(tài)。
她那個時候,就了然,愛上這個男人,是自己不可避免的劫數(shù)。
后來陳漾跟她表白,像是做夢一樣:她的主人,轉(zhuǎn)眼之間,變成了她的男人。
一連幾天,梁韻都在不停反復(fù)地確認(rèn),看看鐘表的指針是否還在走動,偷偷掐掐自己看疼不疼,甚至學(xué)《盜夢空間》里的樣子,找來個小小的玩具陀羅,旋轉(zhuǎn)一下,看它會不會停。
突來的喜悅讓她的感覺變得不甚真實(shí),每天都像生活在一個粉紅泡泡里面一樣。
然而,剛剛在陳漾所住的酒店大堂,生生闖進(jìn)梁韻眼睛的那一幕,卻像是一把尖端磨細(xì)的鋼針,瞬間把環(huán)繞她的夢幻泡泡戳破。
她甚至都聽到了“啪”的一聲輕響。
連續(xù)開了十個小時汽車的梁韻,忽然感到倦累至極,再也拿不出一絲力氣。沒有再走多遠(yuǎn),隨便在路邊找了一家快捷式旅館,打開房間的門,一頭栽在床上。
身心俱疲。
梁韻只想好好睡一覺。前一天晚上因為亢奮,半夜起來做馬卡龍,快天亮了才稍稍打了個盹,現(xiàn)在又開了這么久的長途,身體才會像被抽空一樣吧?
是這樣的原因吧?
應(yīng)該只是這樣的原因吧?
她使勁閉上眼,開始數(shù)羊,可是還沒有數(shù)到過千,腦子里已經(jīng)亂了套:到處都是陳漾和彥瑩的臉。
一會兒好像是歌劇院的大廳,一會兒又好像是酒店的走廊。
他們忽而相視、擁抱。
一幀畫面像電影特效一樣飛過來,是酒店房間的地板,零零碎碎的衣物散落開來。
梁韻把腳踏了進(jìn)去,那些衣物竟然像沼澤里的魔鬼一樣,突然緊緊地附上她的腿,拼命往深淵里拉。
“?。。。 ?/p>
梁韻尖叫出聲,一個激靈,身體猛地從床上彈跳起來,摸了摸額上的冷汗,才意識到剛才是一個噩夢。
小憩的短短十幾分鐘,居然夢得這么真實(shí)。
手機(jī)在響,是陳漾的頭像。
她接起來,聽著他溫柔平靜的說,正在回家的路上,問她在哪里。
梁韻咬著下唇,撒了個謊,說是在出差,然后聽對面失望地“噢”了一聲。
她盯著旅館的天花板,問道,“彥瑩那邊怎么樣?事情都處理好了?”
“處理好了。今天幫她辦了出院手續(xù),已經(jīng)回學(xué)校了?!?/p>
“那你呢?……還好嗎?”梁韻的問話中間有停頓,帶了一絲不易覺察的遲疑。
“我有什么不好?”陳漾似乎并沒有聽出來,輕笑了一聲,接著又故作遺憾,“不過,一想到回家也看不到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嗯,你先好好休息吧,我現(xiàn)在還有事?!绷喉嵰г诖缴系牧Χ雀罅诵拍苊銖?qiáng)克制住開始顫抖的嗓音。
“好,別太累了?!?/p>
是梁韻先掛的電話,她怕自己再不快點(diǎn)掛斷,會忍不住質(zhì)問他,或者會哭。
她以為他們之間是不一樣的,是別的情侶不具備的絕對信任關(guān)系。
她以為,陳漾是不會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