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幾秒,男人問:“為什么要走?”
夏夏抿著唇,不敢說真話。
如果當著周寅坤的面說,她不想跟他一起生活、不愿繼續(xù)待在他身邊、更不想與他同流合污去剝削那些可憐的人,她想抽離出他的世界,去新的國家過新的生活……
這樣字字句句都在否定他、拒絕他的話,會招來什么后果?
他會不會一怒之下去查她做過的所有事,然后順藤摸瓜查到素切拉和頌恩頭上?
她不敢再往下想。
沒等她回答,只聽周寅坤又問:“就因為那晚在床上,沒答應你放走那些煙農小孩?”
夏夏怔了下,沒想到他會這樣問。
周寅坤盯著她:“是不是就因為這點破事,你才離家出走?”
聞言,夏夏有些遲疑。難道……他并不知道她逃跑的全過程?所以只認為她是因為沒能幫助到戈貢村那些孩子,才鬧脾氣離家出走?
他好像也沒有注意到她要去的國家,所以連問都沒問。要是注意到了,發(fā)起火來肯定是很恐怖的那種。
猶豫幾秒,女孩試探地點了點頭。
周寅坤看了眼她腕上的佛珠和虎口結痂的紅點,又看了眼她臉上尚未干掉的淚痕。
他懶得再計較。
“周夏夏,你聽好了。生意就是生意,你作上天,那幫小孩也得留在佤邦。沒得商量。”
這個答案夏夏早已清楚。
周寅坤說完敲了敲桌上的盒子,她看過去。
“看在它的份上,這次就算了?!?
夏夏有些不可置信。編造謊言、私藏護照、擅自變更監(jiān)護權、差點偷跑出國,這些累加在一起,她以為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的。
居然就這樣算了嗎?
周寅坤看她那副愣住的樣子就不耐煩。
是誰在比勞山上說喜歡什么善良寬容的?這善也善了,寬也寬了,她半點表示都沒有,就知道瞪著雙大眼睛。
“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回就沒這么好說話了。聽明白沒有?”
是熟悉的警告語氣,女孩小聲回答:“聽明白了?!?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中午,外面日頭太大,而房間太小,屋里有些悶熱。
周寅坤順手解開兩顆扣子,掃了她一眼,“去洗澡?!?
夏夏才放下的心瞬時又懸起來:“要、要做什么?”
腦子里閃過那晚羞恥又痛苦的畫面,她不自覺地往后退了一步。
這一問,男人本就不多的耐心直接見了底,“叫你洗澡,出門吃飯。要說幾遍?”
要不是看她嘴唇發(fā)白,一副即將餓暈的樣子,他都想直接把人拎到醫(yī)院換副耳朵,否則說話永遠要說兩遍。
聽見是要出去吃飯,夏夏松了口氣:“知道了,我馬上去。”
她從衣柜找出干凈衣服,進了浴室,里面很快響起水聲。周寅坤起身,拉開礙事的輕紗窗簾打開陽臺門,清爽的風吹來,令人身心舒爽。
男人倚在門邊拿出煙和白色打火機。
剛點燃抽了一口,手機就響起來??戳搜厶柎a,他接通:“怎么樣?!?
那邊是阿耀的聲音:“坤哥,人抓到了,活的?!?
周寅坤很滿意。
身后水聲還在繼續(xù)著,他回頭看了眼浴室的門,對電話那頭道:“帶回來?!?
*
中午十二點。
夏夏喝完一碗熬得軟爛清香的阿婆粥之后,才夾起了從剛才就想嘗嘗的雞爪沙拉。
雞爪去了骨變得軟糯,裹著緬甸風味的醬汁,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醇香和微微辛辣的味道讓人食欲大開。
嘗了雞爪沙拉,她又拿起了旁邊的摩洛哥風味烤雞肉串,這也是一道在緬甸很受歡迎的菜。雞肉表面烤得微焦,內里卻鮮嫩多汁,夏夏吃完一整串,又拿了第二串。
整整一天一夜沒怎么吃東西,被抓回來之后她焦慮又緊張,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直至周寅坤說話算話不僅沒有為難她,還帶她來吃緬甸菜,夏夏才真正踏實下來,饑腸轆轆的感覺也變得強烈起來。
她吃得專注,兩頰都鼓鼓的,對面男人放下叉子,仔細欣賞起來。
還是那個老毛病,挑食,愛吃葷的。只要桌上有肉,基本就不碰素菜了。那么愛吃肉,也沒見哪里長肉,弱得風大點都能刮跑。
這樣看,她低著頭吃東西時臉蛋愈發(fā)小了,偶爾抬眸看別的菜時,還能看見她眼眶微微紅著,睫毛也濕濕的。
剛才還吧嗒吧嗒地掉了滿地眼淚,這會兒倒是吃得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