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什么好大發(fā)雷霆的?!闭棵麋衿乘谎?,“離午正還有多久?”
湛允有些感動,小主子好歹懂事了些,曉得顧全大局了,忙伸出兩根指頭答:“約莫兩柱香?!?/p>
卻聽他“哦”了一聲:“反正來不及,那就算了。”
還是感動得太早了……
湛允苦著張臉,猶豫一會兒視死如歸地勸道:“主子,容屬下多一句嘴,您遲些時候到總比不到好,還是回去為妙。您不將姚貴妃放在眼里頭無妨,可若是在公侯伯之后跟前失了身份,陛下可得動怒,到時受罰的不還是您自個兒嘛!”
湛明珩白他一眼:“你這是多了一句嘴?”
他登時不敢再說,干咽下一口口水,垂眼看向了納蘭崢。
納蘭崢仰頭就見湛允求救的眼神,知道他是希望自己能幫著一起勸勸,可她還在氣頭上呢,哪里說得出什么好聽的話,陰陽怪氣道:“太孫殿下,您自己找罵我管不著,可別連累了魏國公府陪您一道受罰?!?/p>
說罷又看向湛允:“我是勸過你家主子的,到時陛下若怪罪下來,你可別睜眼說瞎話?!?/p>
這女娃心里真是只裝了她那好國公府!
湛明珩手指著納蘭崢,氣得牙都險些咬碎了,臉色鐵青了半晌,最終大步流星走了。
湛允見他不是往馬車方向去的,就急著追了上去:“主子,您當(dāng)真不回去?”
“誰愛回去誰回去?!?/p>
“那儀典該如何善后?此番春獵隨行從簡,行宮里頭可沒留什么您信得過又說得上話的人?!?/p>
湛明珩聞言停下步子:“你先回去善后?!闭f罷又補(bǔ)充,“馬車留下。”
湛允:“……”
這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界,可憐的允護(hù)衛(wèi)也不曉得想了什么法子回去,臨走前還苦著臉囑咐湛明珩千萬別亂跑,又招來一只鷹隼,給駐守在山腳附近的皇家侍衛(wèi)送去消息,讓他們派人前來接應(yīng)太孫。
納蘭崢見湛允年紀(jì)輕輕卻行事妥帖,滴水不漏,不免生出“卿本佳人,奈何從賊”的感慨來,當(dāng)然,這話她沒敢說。畢竟眼下這荒郊野嶺只剩了他們?nèi)?,湛明珩若生氣了動個粗,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
湛明珩還不曉得自己在納蘭崢心目中儼然成了豺狼虎豹。
其實(shí)起初說要來臥云山不過是嚇唬嚇唬納蘭嶸,后來撞見納蘭崢跟顧池生那一幕才叫他當(dāng)真氣悶得想出來走走。只是真到了臥云山卻又不知從何走起了。
畢竟此地除了狩獵,確實(shí)沒什么能做的。
至于賞景?反正他沒賞出什么好鳥來。
三人在原地等了好半天也不見有誰來接應(yīng),湛明珩的耐性又著實(shí)有限,就帶著納蘭姐弟沿著山緣往東去了。
納蘭崢一面跟上,一面瞥瞥前頭的人,沒好氣道:“太孫殿下,您認(rèn)得路?”
湛明珩頭也不回,理直氣壯道:“不認(rèn)得。”
“那您亂跑什么?何不聽了允護(hù)衛(wèi)的話,好好待在原地?!?/p>
“你沒聽過一句話叫‘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他冷哼一聲,“鷹隼也難免有折翼的時候,照這個等法,天黑了也回不去。還是說,你這國公府小姐竟還會駕車?”
不然她想叫他堂堂皇太孫駕車送他們姐弟倆回去不成?
納蘭崢被噎著,不說話了。算他這句還有些道理。
為確保圣上安危與圍獵順利,山里的林子早被錦衣衛(wèi)們里里外外搜了無數(shù)遍,圈出了無險的地帶。只是春季的野獸異常兇猛,隨便碰上個什么就夠折騰了,湛明珩倒還會點(diǎn)功夫,卻想到納蘭姐弟弱氣得很,因而不打算冒險入林,預(yù)備沿著山緣尋侍衛(wèi)隊(duì)的蹤跡。
他一面觀察地勢一面走,納蘭姐弟就跟在他后頭。
納蘭崢暗暗腹誹了一路。心道要不是湛明珩死要面子,脾氣又大,也不至于落到眼下這狼狽局面,只是他自個兒活該就罷了,偏還連累她和弟弟。
就她這小短腿,要跟上他真是太費(fèi)力了。
走了好一會兒,納蘭崢著實(shí)累了,又不愿示弱叫湛明珩走慢些,正垂頭苦悶著呢,忽見前頭人一個急停。
她也跟著急急收了步子,差一點(diǎn)就撞上他背脊,剛欲開口問話,卻聽湛明珩低低道:“別動。”
納蘭崢聽他語氣格外嚴(yán)肅,一時也愣住了,沒敢再講話。這么一安靜,就聽前頭不遠(yuǎn)處傳來一陣極其低沉又極其粗重的喘息聲,連風(fēng)里都夾雜了一股難聞的腥氣,叫人汗毛直豎!
這好像……好像是某種龐大的野物。
姐弟倆個子矮,視線都被站在前頭的湛明珩擋了大半。納蘭崢牽住了弟弟的手,悄悄將他往自己身后挪了挪,以極小的幅度探出腦袋去。
這一眼望去,卻是險些腿一軟栽倒在地。
那是……那是一只足有好幾個成年男子大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