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兩個人的步調(diào)
再次醒來,飛機都已經(jīng)落了地,林瑾給他穿好了外套,像照顧孩子一樣幫他扣好扣子,拉直袖管,然后牽著他的手帶著他下了飛機。
等到進了家門,徐子言反倒有點陌生的恍惚。離開的時候他以為他和林瑾之間的關系到了冰點,只差最后一點點的刺激也許就要分崩離析,然而回來的時候,一切卻完全變了樣,熱戀的甜蜜包圍了他,現(xiàn)在他和林瑾之間的關系和曾經(jīng)這座公寓里僵持的氛圍格格不入。
他忍不住走上前去,從背后擁住了林瑾,雙手環(huán)住愛人的腰,用臉頰輕蹭林瑾的背脊,像只撒嬌的貓,他只是有那么一點點的沖動,想要在熟悉的環(huán)境里也能見到那個疼愛他、喜歡他的林瑾。
林瑾也許看起來是個冷漠寡言的人,然而對于他放在心上的愛人,他卻真的非常了解,徐子言動作背后的深意,那點小小的心思,即使沒有語言,他也能夠隱隱綽綽地感覺到,于是他將人帶進懷里,站在他們公寓的客廳里,給了徐子言一個甜膩的、長久的、深入的吻,一直吻到徐子言感覺自己已經(jīng)到了幾乎要缺氧昏厥的邊緣才分開了些許距離。
“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的腦子里為什么總會想些有的沒的?!绷骤谜韵镜乜粗熳友运庥难劬φf,然后滿意地看到徐子言薄紅的臉變得通紅,這才把人放開,自己去整理行李去了。
他們的生活其實非常簡單,保姆每周會固定時間來幾次打掃衛(wèi)生,而其他的家事則由他們自己做。最早之前,徐子言什么都不會做,林瑾幾乎是手把手地教,后來才慢慢能夠兩個人分擔,徐子言看到林瑾整理行李,想上去幫忙卻被林瑾制止了。
“別忙了,休息一下。”
“沒事,兩個人快一點。”徐子言堅持。
林瑾卻面不改色地說起了肉麻話:“我不喜歡叫自己老婆做事?!?/p>
徐子言也不是第一次聽他說這種話,但是永遠段數(shù)不夠,每次都只有臉紅的份兒,小聲地抱怨道:“你以前讓我做事的時候不是這么說的啊。”
林瑾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毫不猶豫地回答:“以前是監(jiān)護人的責任?!?/p>
“那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是愛人的福利?!?/p>
徐子言不爭氣的臉,更紅了。
兩個人鬧了一會兒,本來也不多的行李收拾好了,林瑾剛要下廚,徐子言實在舍不得他再折騰,提議叫了外賣,但是舟車勞頓,兩人胃口都不怎么樣,草草果腹也就罷了。
飯后徐子言先給輔導員發(fā)了短信銷假。算算他已經(jīng)請了快2周的假了,一想到出勤率,他趕著明天就回去上課,林瑾的意思原本是讓他再休息一天,不過徐子言堅持,林瑾也就沒說什么,只是囑咐他這個禮拜出入都讓司機接,不要自己偷跑。
徐子言應了,然后就被林瑾趕去洗澡休息。他站在客廳里一瞬間有些躊躇,自從發(fā)情期以來,他和林瑾從同床做愛到后來同床共枕,倒是習慣了,結(jié)束了發(fā)情期,原本他們分開兩間臥室的,今天要怎么睡?
他站著愣了一下,還是回自己房間拿了衣服洗了澡,結(jié)果走出浴室的發(fā)現(xiàn)他的床單枕套被子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只剩下光禿禿的床墊面對著他。
徐子言再傻也知道林瑾什么意思了,然而林瑾的這個做派讓他腦子里突然跳出了一個不怎么雅致但是非常貼切的詞——悶騷。徐子言是一個生活在現(xiàn)代社會的小古董,這類詞匯不會出現(xiàn)在他嘴里,不過總也不免出現(xiàn)在他腦子里,比如此時此刻,他想不出一個更貼切的詞語來形容林瑾的有些作為了。
然而盡管如此,他還是為林瑾的暗示感到了小小的竊喜,他穿著睡袍走進了林瑾的主臥,林瑾已經(jīng)坐在床上了,正在打電話,見到他進來之后簡單交代了幾句就把電話掛了,然后對著他說:“怎么洗了那么久?”
徐子言看著他這副鎮(zhèn)靜自若,一切盡在掌握的表情,突然升起了點小小的惡趣味,故意裝作驚訝地問道“我的床鋪怎么了?”
林瑾因為這個問題將正在瀏覽信息的目光從手機上移到了徐子言的臉上,認真地看了一下,然后自若地回答:“打掃的幫傭以為那是沒人住的客房,所以全部收起來了,忘記鋪新的床單?!?/p>
“哦,”徐子言“恍然大悟”,隨即“可憐兮兮”地說,“那我今晚怎么辦?”
林瑾看看自己特意空出一半的床鋪,又看看徐子言,不說話。徐子言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后走到了床邊,爬了上去。
“那你的床今晚讓我睡一下好不好?”他軟軟地對林瑾撒嬌。
林瑾放下手里的手機,認真地看著徐子言,表情紋絲不動,但是卻說:“上我的床不可以穿衣服?!?/p>
徐子言自己把自己玩進去了,和林瑾對視良久,發(fā)現(xiàn)林瑾眼帶笑意但是卻不退讓,只好氣呼呼地一扯睡袍帶子,把衣服扔到了床下,飛快地鉆進了被子里。
林瑾這才施施然地關掉了燈,同樣不著一縷地躺到了徐子言身邊,將人抱進了懷里。
“把你房間的東西搬過來,把我的客房還給我?!焙诎道铮熳友越K于如愿聽到了林瑾明明白白地把話說了出來,滿意地窩進對方懷里,答應了。
徐子言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林瑾早已經(jīng)去了公司,他模模糊糊想起早上林瑾出門前交代他吃早飯以及不許自己出門要叫司機跟著的事,于是慢騰騰從床上坐了起來。走進浴室之后,徐子言才意識到這是主臥,不是他原來住的房間,但是洗手臺上,他依舊找到了自己的洗漱用品,于是這個休假2周后要去上課的沉重早晨由此變得輕快美好了起來。
他打著哈欠從臥室里出來,果然在餐桌上找到了林瑾留的早飯,徐子言坐在桌邊一邊吃一邊瞇著眼睛想心事,把心里藏著的對林瑾的小愛戀拿出來揉碎了細想,滿腦子都是甜蜜的氣泡,幾乎擠占了他其他所有的思緒,于是徐子言終于知道為什么戀愛中的人會變傻瓜,因為心里裝了一個人之后,別的便什么都容不下了。
他吃過早飯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物品給司機打電話,然后慢慢走出家門下樓等車。剛走進電梯,手機就響了,徐子言拿出來一看居然是林瑾的電話,接通之后聽到對方熟悉的嗓音因為電流而有些陌生,他恍惚間意識到林瑾好像很久很久沒給他打過電話了。
“早飯吃了沒?”
“嗯……”
“今天降溫了,出門記得多穿點,你們教室沒有空調(diào)又串風,別感冒了?!?/p>
“我知道……”
“路上小心,你今天下午好像沒課,早點回家……”
細碎的囑咐、情人間的愛語呢喃,林瑾好像要把之前沒有給徐子言的寵愛一口氣補給他似的,連煲電話粥這種徐子言以為他不屑做的事,林瑾也做了,徐子言感動之余,實在是有些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中的暈眩感。
從入學開始就沒有住過校的徐子言和班級里誰的關系都不壞,但是卻也都不好,一直都是獨來獨往,下了課就一個人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他打算在校區(qū)吃完午飯再回家,所以一出教室就往宿舍區(qū)走,等走到教學區(qū)門口的時候,徐子言看到了一輛非常熟悉的車。
遠遠地望過去,他有那么一瞬間心里冒起了細碎的期待,隨即很快又否認了,林瑾不會做這種浪漫卻不務實的事。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直到最后看到了車牌,徐子言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輛眼熟的車確實是林瑾的座駕。
他趕快跑到車窗邊,正巧林瑾放下車窗看著他,帶著笑意看他向自己跑近,對他說:“上車?!?/p>
徐子言拉開副駕駛座上了車,止不住開心的表情,笑吟吟地問林瑾:“你怎么來了?”
“帶你去吃飯?!绷骤贿呴_車一邊說。
“我原本想著在學校里吃完再回家呢,”徐子言說,“正好家里沒有東西吃,那我們等下去買點菜,晚上回家做?!?/p>
“學校的食堂難為你也肯吃,”林瑾說,“晚上也在外面吃,菜就打電話讓保姆買好放進冰箱吧?!?/p>
徐子言聽到林瑾評價食堂的話笑了起來,這口味確實有些不敢置信,他也是能不吃就不吃的。他和林瑾是校友,只不過林瑾比他大了五屆,然而即使有這點時間差,學校食堂的水準倒是保持了驚人的一致,以至于一提起來,兩個人都頗為心有余悸。
林瑾帶著徐子言沒開多久,找到了一家小店,就近停了車,把徐子言帶了進去。徐子言看看這里離學校的距離,猜測可能是林瑾學生時代打發(fā)三餐的地方之一。
走進不大的店面,三三兩兩有些客人,看著穿著打扮應該都是附近幾所高校的學生,林瑾穿著西裝走進這種店家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兩個人找了個座位坐下,有服務員上來點餐,徐子言規(guī)規(guī)矩矩看菜單,林瑾則說:“兩份紅湯面,澆頭要走油肉,再來一盤魚香茄子?!?/p>
點菜的小姑娘眨巴著眼睛看著林瑾說:“你點的面菜單上沒有啊……”
徐子言翻翻菜單,果然沒有,但林瑾卻跟服務員說:“沒關系,你單子送進去你們老板就知道了。”
服務員姑娘上下打量了林瑾兩眼,看看穿著和氣質(zhì),終究還是半信半疑把菜單送了進去,5分鐘后,一個穿著油膩膩廚師服的大叔從后廚走了出來,沖著他們這桌一邊走過來一邊喊:“小兔崽子你怎么又來了?!不是叫你以后再也別來了么?”
林瑾淡定地坐在那里不為所動,直到大叔走到跟前才說:“你好吵,這個態(tài)度也不怕嚇走你的客人?!?/p>
大叔啪的一下拍了桌子,徐子言嚇了一跳。
“別人是客人,你是討債鬼!”
林瑾看看徐子言,無聲地動動唇,跟他說:別怕。然后轉(zhuǎn)頭看著那個高大的大叔說:“我記得當時你答應我可以隨時來吃飯這條件,沒有時限吧?”
大叔氣得差點又要拍桌子,林瑾趕在他下手之前又說:“做人要言而有信。”
徐子言目送這位大叔離開的背影總覺得他氣得人都要發(fā)抖了,偷偷跟林瑾說:“他為什么那么暴躁?”
林瑾表情非常淡漠嚴肅,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性生活不和諧吧?!?/p>
“???”徐子言一呆,完全沒想到林瑾說出這樣的話來。
林瑾卻笑了,認認真真的解釋道:“他的愛人是A大的輔導員,青梅竹馬的,追了他好多年,他不理人家,結(jié)果人家心灰意冷離開了,他又自己犯賤來追,不知道折騰了這些年有沒有追上?!?/p>
徐子言點點頭:“哦,那你和他怎么認識的?”
“他做的東西好吃,但是生意差,我?guī)退匦逻x了店址,然后監(jiān)督裝修、編菜單、定價,作為交換,吃飯不要錢?!绷骤卮鹚?/p>
徐子言眼睛亮了亮,不用說話都能看出閃爍著“你好厲害”的光彩,惹得剛好傳菜出來的店主大叔一聲冷哼,把碗甩在了他們桌上。
“快吃,吃完快走!”大叔說完就立在他們桌前,似乎真的打算看著他們吃完就把人趕走。
林瑾不理他,只是把筷子遞給徐子言,又說:“別看這家店不怎么樣,東西挺好吃的,你試試?!?/p>
徐子言點點頭,雖然沒嘗味道不過也相信這間店味道不錯,光看走油肉就令人食指大動,紅湯顏色雖然深,但是清透光亮,面條白瑩瑩地整齊地碼放在碗里。他嘗了一口,確實是好吃,忍不住抬頭對店主大叔說:“老板,味道真好?!?/p>
店主用鼻子看人,冷冷哼了一聲,可惜表情忍不住得意了起來。
“Omega?”大叔轉(zhuǎn)過頭問林瑾,“感情不錯嘛。”
林瑾放下筷子說:“這是我妻子,感情確實很好,至少不會把我關在門外?!?/p>
看著瞬間暴怒的店主大叔,徐子言總算明白為啥林瑾給他改造店面做策劃,對方還看林瑾這么不順眼了,然而徐子言也發(fā)現(xiàn),林瑾應該很喜歡這個店主大叔,雖然很嘴巴很刻薄,可是人看起來卻很輕送的樣子,所以說,果然是悶騷嘛?他一邊吃著面,一邊心里吐槽著……
兩個人果然剛剛吃完就被大叔從店里趕了出來,雖然看起來很狼狽,不過徐子言卻心情很好,因為林瑾說刻薄話欺負店主大叔然后被暴怒的店主大叔趕出來的畫面實在太過好笑,而這樣的林瑾看起來則比那個西裝革履、高高在上的林總經(jīng)理真實多了。
當他們最后坐上車要離開之際,大叔還站在路邊緊緊盯著,似乎生怕林瑾再回來的樣子,林瑾要開車窗,對著大叔說:“你要是對你家也能這么硬氣,他早讓你追回來了,又不是什么大矛盾,你就是太縮了?!闭f完,立刻一踩油門躥了出去,徐子言看看后視鏡里差點把鞋脫下來砸車的大叔,心有余悸地林瑾說:“你真敢惹他?!?/p>
“就是只紙老虎罷了,”林瑾笑著說,“每次都大吵大鬧,但是還是任我吃了快三年,直到我畢業(yè)。”
徐子言歪著頭看林瑾,對他說:“我還以為你從生下來開始就是這么冷冰冰的樣子?!?/p>
林瑾在紅燈間隙轉(zhuǎn)頭看看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徐子言的頭,沒說話。徐子言像被順毛的貓一樣乖乖地坐在副駕駛座上,卻莫名覺得氣氛有點冷下來了,林瑾似乎在想心事。
他直覺的覺得林瑾一定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因為他又恢復成了一貫的面無表情,于是急急忙忙開口道:“下午去哪?你不回公司么?”
林瑾一打方向盤,蹦出兩個字:“醫(yī)院?!?/p>
然后徐子言就被拉去了醫(yī)院做身體檢查。下車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委屈地能滴得出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林瑾,試圖用眼神控訴林瑾的專制,可惜林瑾不為所動。
接待他們的護士看著兩個人之間微妙的氣氛,話也不敢多說,只是帶著人往里面走,徐子言拖著腳步不想去,可是林瑾就在他身后像看犯人一樣看著他。
被抽血的時候徐子言唰得一下眼淚就下來了,林瑾都快讓他氣笑了,但是手上卻溫柔地抱著人,將徐子言團進了自己懷里,在他耳邊安慰道:“好了,別哭了,小孩子都比你耐痛?!?/p>
徐子言抹了把眼淚,不說話。
林瑾解釋道:“你這么亂來,我擔心你身體,檢查一下我才放心?!?/p>
就像所有小孩子一樣,比他們只成熟一點的徐子言本來只是自己默默流眼淚,被哄了之后立刻更委屈了,說道:“又不是我要死撐到底的。”
林瑾沉默了一下,然后沒有原則地承認道:“是我不好。”
他說完這話,正好護士抽夠了血,拔了針頭,徐子言總算服氣了。兩個人在會客室等了一會兒,得到一切正常的檢查結(jié)果,這才離開了醫(yī)院。
出了醫(yī)院,徐子言問林瑾下午是不是還要回去上班,林瑾看他一副口是心非就等自己否認的樣子反而故意沉吟了半晌,直到看到徐子言真的快要不高興了才說道:“當然不,偶爾也想試試和人約會,畢竟我實在有些可憐,沒談過戀愛就結(jié)了婚?!闭f到最后,語帶調(diào)侃的樣子,讓徐子言終于又笑了起來。
“好巧,我也是,”徐子言答了一句,“那請問林先生第一次約我,有什么計劃嗎?”
林瑾說:“像我這樣沒有經(jīng)驗的人,恐怕也做不出什么安排,但是我想按照一般人的約會流程應該也不會錯吧?喝喝下午茶、看看電影、吃吃晚飯,最后有一些成年人的夜間活動之類的?!?/p>
徐子言忍不住笑出了聲,然而卻故意說:“可是開頭我就不喜歡,我不喜歡看電影啊。”
“是啊,我知道,所以我想了想,決定再復古一些?!绷骤槃萁涌诘?。
林瑾的有備而來倒是讓故意出難題的人有點小失落,不過隨即又有些期待,于是問道:“到底要帶我去哪?”
林瑾笑笑,卻不再說話,比起保持神秘感,感覺更像是報復徐子言剛剛小小的戲耍。
直到林瑾的車停在宛城知名的洲際酒店門口,徐子言還是沒想通林瑾到底要干嘛,總不見得大白天帶他來開房?
徐子言相信林瑾還不至于這么不正經(jīng),事實證明,林瑾確實沒有色欲熏心到這個地步。洲際酒店18樓正在舉行一場拍賣會,徐子言走跟著林瑾走進了會場才低聲抱怨:“我穿成這樣,你也不早點提醒我。”
林瑾卻不甚在意地說:“包廂里沒人看得到你,而且就沖著那張請?zhí)愦┲W醒?、球鞋,侍應一樣會恭恭敬敬請你進門的。別擔心,林家的臉大,丟一丟又怎么了?”
徐子言挑眉,心里對林瑾這番詭辯不以為然,不過倒也并不怎么糾結(jié),隨著領路的侍應走進了包廂。
大約是從小生活非常富足,徐子言的物欲倒是非常淡薄,坐在拍賣會場里翻看拍賣手冊也并不覺得有什么沖動,然而林瑾既然帶著他來,他相信總有林瑾的理由,所以心里還是存了幾分期待。
林瑾瞧他翻看拍賣手冊那漫不經(jīng)心的動作,笑了笑,伸手過去將手冊翻到了第12頁,徐子言看到林瑾動作,終于認認真真將目光放到了手冊上,一看之下總算明白了林瑾的用意。
“這幅畫居然真的保留了下來!”徐子言狂喜,語氣也不禁興奮了起來,“我還以為只是傳聞,這么多年也沒有流出確鑿的證據(jù),真不敢相信啊!”
林瑾笑了笑,解釋道:“菲林士的信譽放在這里,否則我也不敢信了。”
徐子言大多數(shù)的愛好都和他的性格一樣平和,唯獨迷戀一位風格特立獨行的畫家,這位畫家才華橫溢,不滿30歲便聲名鵲起,然而不到50歲便早逝,死前一把火燒了自己的畫室,無數(shù)畫作付之一炬,而今天的第12號拍品是當時碩果僅存的唯一一幅畫作。這畫是一副靜物,原本平平無奇的畫面因為畫家傳奇的一生以及火中幸存的幸運而備受矚目,不出意外應該是今天場上競爭最激烈的拍品之一了。
思及此,林瑾忍不住感慨道:“想要討好你,著實不易啊。”
而徐子言的心思卻儼然已經(jīng)不在林瑾身上了,敷衍地嗯嗯兩聲,眼睛卻沒離開過拍品手冊,林瑾無奈地笑笑,倒也由他。
兩個人坐在會場里消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徐子言最終以一個頗高的價格拍下了這副畫作,花出去的錢對比他們兩人平時簡單的生活著實令人乍舌。
林瑾簽支票的時候徐子言在邊上看著,因為心情著實不錯,便隨口開起了玩笑:“原來買買買是這個感覺?我覺得我會上癮??!”
林瑾筆尖一頓,似笑非笑地看看他說:“沒關系,我也可以把賬單送你那里去,從你賬戶里出錢,你想怎么買就怎么買。”
徐子言聞言,沒出息地笑著說:“我開玩笑的?!?/p>
林瑾家大業(yè)大不心疼,而他的公司如今不過小小盈余維持正常運作,買買買什么的,還是找林瑾好了。
因為有了下午拍賣會一擲千金拍下心頭好的對比,晚餐多少有些乏善可陳,整個晚上,徐子言都在興奮地喋喋不休,說自己喜歡的那位畫家如何天賦卓越,畫技、風格、思想甚至還向林瑾談起了藝術史……
林瑾大多數(shù)時候任他訴說,卻每每在關鍵時刻搭上一兩句,恰到好處地維持著交談的氣氛。
徐子言一開始多少還克制些,可是一杯紅酒之后,一點點酒精的刺激就令他更加無法自制了,林瑾看著他高談闊論,臉色雖然如常但眼睛里閃爍著明滅的光……
飯后兩人下到車庫,司機早已在車里等候,接手喝過酒的林瑾開車送他們回家。徐子言飽食、小酌又暢談之后終于有些困倦,上車后便不在做聲,靠著林瑾小歇。林瑾與他十指相扣交握著手,任他靠著自己,眼神卻不曾從徐子言身上移開過。
車開到公寓,林瑾領著徐子言下車,手依舊沒有放開,林瑾沒有說話,徐子言也不再發(fā)聲,并肩站在電梯里,氣氛突然之間有些不同……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電梯比往日狹小擁擠了那么一些,徐子言舔舔嘴唇,覺得自己有些口渴,好像是話說的太多的后遺癥,這種干渴的感覺令他覺得電梯里的空氣都有些燥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