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那么多事?!?/p>
他不耐煩把那串魚丸揀到自己碗里,語氣散漫而不屑,
“一看就是小時候沒吃過苦?!?/p>
哦。
女生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海帶,難得沒有跟他吵嘴。
甚至忘記了這些“被請”的食物,根本就是用自己的飯卡刷的錢。
但時隔兩天,因為老師拖堂和沉重的作業(yè)負(fù)擔(dān),蒔音既沒有吃到松鼠魚,也逐漸從那句殺傷力強(qiáng)大的“保護(hù)你”中抽離出來。
縈繞在腦海里的思緒已經(jīng)變成了“下午要講的語文閱讀還沒有寫”和“副校長究竟什么時候才能把自己對體育強(qiáng)國的期望給說完”。
她想快點頒完獎然后回去寫作業(yè)。
籃球賽持續(xù)了將近兩個星期,堪堪壓在運動會的前一天結(jié)束。
蒔音穿著像迎賓小姐一樣的大紅色吊帶禮服,站在體育館的通道口發(fā)呆。
——因為“相貌端正”而被路過教學(xué)樓的副校長捉來當(dāng)頒獎的禮儀小姐,她已經(jīng)抱著獎牌在樓道口站了一個多小時了。
早在二十分鐘前,她就因為手酸而直接把獎牌掛到了自己身上,然后躲在隊伍的最后方,脫掉高跟鞋光腳站在地面上。
而其他敬業(yè)的“禮儀小姐”們還在很有活力地競爭:
“老師,我想頒季軍的獎可以嗎?”
“按照身高,還是我排第三個比較合適吧?!?/p>
“為什么要按身高,又不是做早操,之前進(jìn)來的時候,明明就是我站在第三個的。”
“誰說的,我怎么沒看到,況且那時候大家都是幷肩走的,憑什么按那個定啊?!?/p>
“你不要得寸進(jìn)尺!”
“你才不要得寸進(jìn)尺!”
帶隊老師被她們吵的耳朵疼,眼看著就要到頒獎環(huán)節(jié)了,生氣地喊了一聲“吵什么吵!”
然后指著最后面默默啃芝士條的女生,
“蒔音,你來,你給季軍頒獎?!?/p>
……
不管一眾小女生在通道口嘰嘰喳喳吵的多么激烈,等到舉著獎牌走進(jìn)場館內(nèi),大家都是面帶笑容舉止優(yōu)雅的“一中門面”。
場館內(nèi)十六支隊伍一字排開,除了站在最中間高臺上的冠亞季三支,其余的也都能得到一個鼓勵獎。
但究竟為什么一定要挑“長相端正”的女生來當(dāng)頒獎嘉賓,蒔音至今沒弄懂。
大概是這一屆籃球賽一中表現(xiàn)的太好,負(fù)責(zé)體美藝的副校長才心情大悅地搞出了這種花頭。
她舉著獎牌走到第三支隊伍前,站在最前方的高臺等待領(lǐng)獎的正是自己的好朋友裴時榿。
校服穿的松垮垮,懶洋洋地站著,似乎壓根沒顧忌到在攝像機(jī)里的形象。
“你太高了?!?/p>
女生提醒道。
對方低頭瞥了瞥她,難得禮貌地回了一句,
“謝謝。”
“……”
她深吸一口氣,提醒的更明白一點,
“我夠不到你的頭?!?/p>
身后隊伍里已經(jīng)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裴哥,人姑娘讓你彎個腰?!?/p>
少年揚揚眉,對比了一下她的手長和肩膀離自己腦袋的距離,才屈尊降貴地低頭,
“快點掛。”
設(shè)計這個高臺的人根本就是有病。
足足半米多高,腿短一點的人都邁不上去,再加上裴時榿一米八幾的身高,蒔音就是舉起手來,估計也才堪堪夠到他的脖子。
更何況比起其他兩支隊伍的五十度彎腰,他只尊貴地低了個頭。
著實讓人生氣。
“我還是夠不到?!?/p>
“你說說你究竟有什么用?!?/p>
少年不耐煩地?fù)爝^她手上的獎牌,直起身,
“最后還不是要我自己來?!?/p>
然后手一抬,干脆地就把獎牌套進(jìn)了自己的脖子里。
“……”
女生深吸一口氣,在攝像機(jī)前,彎唇努力撐出一個微笑,就要說什么。
但是下一秒,就看見眼前的少年變了臉色,
“你別動。”
什么?
“你好好站著,千萬別動?!?/p>
她被他嚴(yán)肅的神情嚇到,又覺得對方可能是在惡作劇,半信半疑,
“裴時榿,你要是在這個時候開玩笑的話,我真的不會原諒你的?!?/p>
“少以你那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p>
男生輕蔑地瞥了她一眼,拉下拉煉,動作迅速地把身上的校服脫下來。
“小爺我才沒那么無聊。”
——肩上忽然一沉,寬大的校服蓋在身上,觸及皮膚,尚還殘存著體溫的熱度。
咦。
不知道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衣粉啊,居然有一種神奇的梨子味道。
大概也是心大。
沒有立即去思考對方為什么要丟給她一件校服,第一時間出現(xiàn)在腦海里的念頭居然是這個。
但當(dāng)她把心思放回正事上時,腦袋上方也剛好傳來一聲困惑的嘀咕,
“看著也不大,沒道理會掛不住啊?!?/p>
……
什么?
——半分鐘后終于搞清楚狀況之后。
而搞清楚狀況之后,蒔音居然不知道自己是應(yīng)該先憤怒,還是先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