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蒔音讓她先回去吃飯,完全是出自于真心。
因為按照對方那敏感又易碎的小心靈接下來有好幾天的時間可能都會寢食難安。
——畢竟在運動會開幕式上被嚇的當眾脫衣服甚至干嘔這件事應該會成為她一輩子的陰影。
寧詞當時正和蒔音站在觀眾席上遠遠的看不太清晰,只瞧見主席臺下方的方陣表演的好好的忽然就有一個人影沖了進去。
然后沒過幾秒鐘原本整整齊齊的方陣就變得扭曲起來幾乎所有人都面色驚慌地往四周跑,最中央有個女生,好像磕了藥似的拼命扯著自己的衣服,最后甚至直接趴在地上干嘔。
她身旁還有一個染著火紅頭發(fā)的不良少女,就這么直直地站著抱臂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在地上發(fā)狂。
寧詞跟全場所有不明所以的圍觀群眾一樣完全沒反應過來,楞在那里好幾秒。
她下意識地轉(zhuǎn)向一旁的蒔音
“她們這是……”怎么了。
后面半句話沒說出來。
因為和發(fā)楞嚇傻的其他學生們相比女生的表情顯得太過冷靜。
她的目光中含著一絲憐憫而后望瞭望天空輕輕嘆息了一聲
“感覺好像要下雨了。”
什么?
這種情況下,怎么注意力會歪到天氣上去。
但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預言似的,下一秒原本就陰沉的天空一下變得更暗,一道悶雷響徹天際,大雨唰啦就如傾盆蓋下來。
顆顆豆大,砸在腦袋上還有些疼。
觀眾席是露天的,壓根沒有避雨的地方,大家先是齊齊往主席臺跑,而后見主席臺上已經(jīng)塞滿了人,又叫苦不迭地奔向最近的食堂。
廣播里傳來校領導氣急敗壞的聲音,
“不要慌,不要亂,各班排好隊,有序回到自己班級!不要亂跑,小心發(fā)生踩踏事件——”
但是沒有人理會他。
場面混亂的如同《釜山行》里逃難的人群,鋪天蓋地又雜亂無序地涌往四周任何可以避雨的建筑物。
唯一有秩序的地方,大概就是大家都齊齊避開了主席臺下那一片空地。
打滾脫衣服的女生依然在翻滾干嘔,身邊空空曠曠,因為人群已經(jīng)自發(fā)地為她留出了一片活動的區(qū)域。
偶爾有人路過她時可能會停下來看幾眼,但又因為越下越大的雨而匆忙跑開。
就好像是攜帶著喪尸病毒的傳染源。
孤獨又可憐。
“寧詞,你還發(fā)什么待,雨越下越大了!”
江妙拉著蒔音在前面喊了她一聲,她連忙收回目光,喊道“來了來了”。
然后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追上前去。
……
“這雨下的真是太莫名其妙了!明明昨天看天氣預報,都說是陰轉(zhuǎn)晴,怎么下了一個多小時還不停!”
因為周一早上突如其來的一場暴雨,運動會又往后延期了一天。
幾千個學生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教室里上自習課。
江妙拿著毛巾擦頭發(fā),郁悶地抱怨道,
“要我說就應該干脆放假嘛,淋了雨很容易感冒的校領導們究竟知不知道?。 ?/p>
結(jié)果話音剛落,教室前方的廣播就響了,
“下面播送一條通知,下面播送一條通知。高二年級五班的錢渝桑同學,因為情緒過激,導致行為失當,破壞了公共秩序。但念在是無心之失,又是初犯,給予通報批評,幷記大過一次……”
全班頓時一片嘩然。
“錢渝??墒切iL的女兒,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居然能讓她被記大過,這可是要錄進檔案的!”
八卦小王子許集安也同樣十分好奇,
“剛才主席臺下面到底怎么了,那個人怎么突然跟磕了藥似的,十七哥,你看沒看清?”
男生漫不經(jīng)心地翻著手里的詞匯書,
“沒看清?!?/p>
“你不是在下面舉牌嗎,你怎么會沒看清?”
“老子在學習!媽的,單詞記到一半,一群人跟喪尸似的撲過來,害得我詞匯書都丟進下水道里了?!?/p>
“……你說你在干什么?”
男生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他。
任何八卦,在裴時榿這里都是得不到解答的,因為他壓根對這些不感興趣。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娛樂圈的八卦太有意思了,高中生這些小屁孩的愛恨情仇,對他來說,就跟幼兒園小朋友搶了誰的棒棒糖一樣,完全沒有吸引力。
不過因為議論的人太多,大課間外出接水時,寧詞還是從圍觀群眾的群聊里還原出了事情的經(jīng)過。
據(jù)說是這樣的——
當時四班方陣表演到一半,后頭五班的錢渝桑忽然沖進了方陣里,捉著一袋毛毛蟲,就往楊柳婷的衣服里面扔。
然后楊柳婷就瘋了,開始扯衣服尖叫,脫了衣服之后,離得近的人,甚至能看見那些爬在她背上色彩斑斕的毛毛蟲們,也被驚嚇到,一蜂窩就往外跑。
至于楊柳婷,她可能是真的超級害怕這種生物,形象狼狽地趴在地上干嘔,最后甚至精神崩潰,直接昏了過去。
“不是吧,這也太過分了。什么仇什么怨啊,至于這樣嗎?!?/p>
膽子小的女生一想到那個畫面,渾身就起鶏皮疙瘩。
“據(jù)說是楊柳婷兩面三刀,一直在背后說錢渝桑的壞話,還在她跟她男朋友之間挑撥離間,導致錢渝桑和男朋友分手,遭受全班冷暴力整整一年。什么墮胎啊,劈腿啊,霸凌啊,都是她傳出來的謠言,害得人差點得抑郁癥?!?/p>
“天吶,可是她們倆不是閨蜜嗎,經(jīng)??匆娝齻円黄鹕舷聦W啊?!?/p>
“所以才可怕嘛?!?/p>
寧詞偏頭看向一旁正在洗杯子的蒔音,嘆了口氣,
“我終于相信,你之前對裴時榿,完全就只是在捉弄他而已了。”
“你又猜到了?”
“本來只是猜測,但是你這反應,我就肯定了?!?/p>
女生彎彎唇,沒有說話。
“不過你怎么知道錢渝桑和楊柳婷之間有問題的?”
“楊柳婷這個人本身就有問題,不是和錢渝桑,也會是和別人。我只是在查證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錢渝桑這條線最好理而已?!?/p>
“歡,為什么她本身就有問題?”
“你知道她剪掉我禮服肩帶的原因是什么嗎?”
“什么?”
“因為裴時榿。”
寧詞待了一下,
“你們一中的人都這么為愛癡狂的嗎?”
“什么我們一中,你不是一中的么……哎呀,現(xiàn)在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知道我跟裴時榿玩的好的人很多,但頂多也就是背后說我?guī)拙鋲脑?,傳一些亂七八糟的謠言,有誰像她一樣真的把自己的怨恨付之實踐了?大家學習都這么忙,又不是拍宮斗劇。而且她還設計了一個這么縝密的計劃,我去紀律部查了她離校的刷卡時間,校領導調(diào)出了所有的監(jiān)控,壓根就沒有找到絲毫證據(jù),你說可不可怕?”
“……有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