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番外二
“西湖醋魚， 草魚剖成雌雄兩片，雄片下至第三刀時， 在腰鰭處斬斷。魚身下入沸水， 汆熟后， 放入醬油， 料酒，加白糖、濕淀粉和醋， 推攪成濃汁……”
耳畔傳來熟悉的、充滿磁性的嗓音， 鼻尖還傳來淡淡的煙火香味，融合匯雜，一點點把蒔音從睡夢里勾出來。
她揉著眼睛起床， 發(fā)現(xiàn)四周已經(jīng)一片漆黑， 身下的沙發(fā)也變成了大大的床。
聲音是從枕頭旁邊的手機里傳來的，是裴時榿的手機。
他自己錄的鬧鐘，周一到周日，從清蒸生蠔到麻辣小龍蝦不等， 據(jù)說都是從《舌尖上的中國》里摳下來的文案，也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至于香味……好像是房間外面鉆進(jìn)來的欸。
蒔音按掉鬧鐘， 順便看了一下時間：晚上七點。
是該吃晚飯了。
她掀開被子摸下床，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的厚毛衣和闊腿褲都被脫掉了， 整整齊齊地掛在旁邊的椅子上，現(xiàn)在身上就穿了一件t恤和打底褲……？？？她到底睡的是有多死啊怎么可能連脫衣服都沒有察覺？
這也太可怕了吧！
而且毛衣也就算了，裴十七這只狗怎么能動她的闊腿褲呢！
真想不到他居然這么猥瑣！
女生套上毛衣，氣急敗壞地拉開臥室門。
裴時榿果然已經(jīng)回來了。
——餐廳餐桌上擺了一桌的外賣， 男生就坐在桌子旁，面前有一盒已經(jīng)打開的意面。
只是他幷沒有在吃，反而拿著手機，蹙著眉說語音，語氣聽上去還有點嚴(yán)肅，
“我不是在說預(yù)算的問題，如果你非要跟我糾纏這個的話，我倒是希望你你可以考慮一下成本和后期收益的凈差?！?/p>
蒔音只能暫時收斂起怒氣，走過去，安靜坐在他對面看他。
男生沖她勾勾唇，順手就把桌子上的一盒米飯遞給她。
“先吃飯……不是跟你說，我最后問你一遍，所以你們就打算直接復(fù)制？那我還要做這么多個版本做什么，直接中譯英不是更省力，還是你以為只有我們想到了這個創(chuàng)意？”
......企業(yè)家真的好忙哦。
而且她發(fā)現(xiàn)，裴時榿每次談到這種超級正經(jīng)的事情的時候，整個人也會變得超級規(guī)矩，什么“小爺”、“本大爺”之類的自稱通通都沒有了，連臟話都自動變成了“呵呵”和“算了，先不說了，我腦殼疼?！?/p>
簡直就是新時代文明三好青年有沒有？
真想不到裴大爺居然還有這種人設(shè)。
她想了想，把那盒米飯打開，夾了一筷子的豆角默默地吃。
“那么不同系統(tǒng)之間的兼容問題呢？別告訴我都到了這個階段了你們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以及那個背景，設(shè)計的是什么亂七八糟的？連蒔音弄的海報都沒這么丑，你趕緊讓陸洋換個美工。”
蒔音從豆角里抬起頭。
嗯嗯嗯？
什么叫她弄的海報都沒那么丑？這意思是她弄的海報很丑嗎？
“……算了，先不說了，我腦殼疼?！?/p>
女生看著他掛了電話，一臉煩躁地揉著眉心，忍不住開口問，
“是哪里出問題了嗎？”
“是哪里都出問題了?！?/p>
裴時榿嘆口氣，
“告訴他們方向還不行，還得教他們怎么賣步子，小爺是幼教么？現(xiàn)在這幫小孩兒怎么這么難教?！?/p>
“……如果我沒記錯你好像才是最小的那個小孩。”
“喲謔，怎么，看不起我……別光吃草，蒔音你是兔子嗎？”
他把那幾盒肉全部放到她面前，語氣兇狠，
“快給老子吃?！?/p>
“你在演情景劇嗎？”
“我跟你說認(rèn)真的呢。你怎么能那么不愛吃肉呢？我真是有一天要被你氣死?！?/p>
蒔音覺得自己可真無辜。
她看著對方鍥而不舍地把蔬菜端遠(yuǎn)的動作，咳了咳，轉(zhuǎn)移話題，
“我以為我出來會看見一個絕世美男在廚房里做菜的溫馨場景呢?！?/p>
“那么醒來就看見一桌子燒好的菜豈不是更溫馨?！?/p>
“當(dāng)然不會了。你看韓劇里，都是女主角醒來之后，就看見男主角圍著圍裙在廚房里給她煮拉面，多感人多有心意啊?！?/p>
對方思索了一下，豪氣地?fù)]揮手，
“煮拉面多寒磣，這樣，等小爺賺到了錢，給你請七個廚師，從周一到周末，你想吃什么菜系就點什么廚師，要是吃膩了，就再換一組。”
“……那你現(xiàn)在賺到錢了嗎？”
“沒有。”
他很誠實地眨眨眼，
“還在前期投入階段?！?/p>
“投入多少了？”
“這個有這么重要嗎？”
“當(dāng)然了。你看韓劇里……”
“韓劇都是騙人的?！?/p>
男生用筷子敲了一下她的頭，
“人家那是好逸惡勞繼承家業(yè)，我這是草根創(chuàng)業(yè)史，能一樣嗎？”
“……哦。”
“不過說實話我真的很想采訪一下你，你究竟是怎么能想到每天擠地鐵也不愿意打車，卻依然要點288塊錢的外賣這種省錢方式的？”
猶記得上周，這裴時榿剛從滬市回來，拖著一個大大的行李箱擠地鐵，還專門給她發(fā)了一張圖興高采烈地炫耀自己真是會省錢。
蒔音看著圖片里那擁擠的人潮，特別心疼他，甚至都萌生了一種要不要借他一百塊錢交通費的偉大想法。
然后下午去看他的時候，他正在工作室里一邊搞代碼一邊吃外賣。
外賣是一盒壽司，滿減之后加配送費總共288。
他一個人吃。
……蒔音當(dāng)時就把那一百塊錢從衣兜塞進(jìn)了包里。
幷決定以后再也不要相信他們這種“草根”嘴里的貧困生活了。
“人省錢是為了什么？還不就是為了吃飯么?！?/p>
裴大爺堅持自己的信仰，
“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溫飽問題都不能解決，那他還有什么資格去開拓疆土？”
“是啊，您可真是京城小甜甜?！?/p>
“什么玩意兒？”
“沒什么。”
蒔音夾了一筷子番茄炒蛋，
“我夸你節(jié)儉呢?！?/p>
“還有啊?！?/p>
她忽然想起來自己之前要跟他算什么賬了，
“你怎么能脫我的褲子呢！”
“咳、咳咳咳……”
男生喝礦泉水喝到一半，忽然被她這句話給嗆到。
蒔音好心地遞了一張紙給他。
“蒔音，在你心里，小爺就是這種人嗎？”
“……那不然是誰脫的嘛?！?/p>
裴時榿無奈地繼續(xù)揉眉心，
“除了你自己，誰還敢碰你的褲子？”
“別開玩笑了，我自己脫的我怎么會沒有記憶?！?/p>
“喲呵，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p>
裴時榿從工作室回來的時候剛好五點半。
其實工作還有一部分沒完成，但蒔音一直沒聯(lián)系他說要吃飯，他就在想這姑娘是不是又偷偷溜回學(xué)校了。
結(jié)果打開門一看，小姑娘已經(jīng)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整個人蜷成一團，看上去睡得特別艱難。
——反正裴時榿是這么覺得的。
他走過去喊了她幾聲。
女生迷迷茫茫地睜開眼睛，
“叫我干嘛？”
“五點半了，你要不要吃飯？”
“等我把這座橋砍斷我再吃?！?/p>
“……”
ok，還在做夢呢。
他還想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對方已經(jīng)重新閉上了眼睛，整個人還在沙發(fā)上滾了一圈，要不是裴時榿及時接住她，直接就摔在地上了。
裴時榿看著地上放著的果酒瓶子。
355ml，已經(jīng)空瓶了，雖然酒精度數(shù)幷不是那么高，但就以蒔音的酒量來說，一瓶已經(jīng)非常足夠。
難怪，臉頰紅撲撲的，叫醒之后還能自動睡回去。
這小孩可真是不讓人省心。
男生無奈地嘆了口氣，把她抱到臥室的床上，好讓她睡得安全一點。
后來六點他再進(jìn)來時，這姑娘已經(jīng)和被子一起滾成一團，縮在床角，依舊睡的十分艱難。
他敲了敲她的腦袋。
“小蒔音，你到底要不要吃飯了？”
“等——我一下哦?！?/p>
“等你干嘛？”
“等我把這座橋……砍斷?！?/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