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嚇
卓瑯一見那字,騰地站起來,抓住那人道:“誰送來的?”
那人嚇著了,哆哆嗦嗦地回道:“是幾個鏢頭?!?/p>
卓瑯聞言,忙到了府衙門口,只見四四方方共四個紅木盒子停在那里。
那盒子一般大小,均是三尺見方,表面只有清漆,別無紋飾,似乎是極重,上頭捆著扁擔,需要兩人合力才能擡起來。
而把東西送來的那八個人也被扣在那里,不得離開。
卓瑯圍著那些盒子轉(zhuǎn)了幾圈,看不出什么名堂,便問道:“是誰差你們送來的?”
為首的一個道:“一個四方大臉的粗漢找到我們鏢局,給了許多銀子說要運鏢,就是運到這里,其余我們便不知道了?!?/p>
卓瑯知這一家鏢局底細,諒他們也不敢欺瞞,便不再多問,抽出一柄長刀,割斷捆扎在外層的繩子,然后用刀尖輕輕地挑開外面一層木板。
一股刺鼻的氣味登時噴涌出來。
里面呈現(xiàn)出來的東西令在場所有人都毛骨悚然,有些承受不住的已經(jīng)嚇得暈過去,甚至撲在地上狂嘔。
卓瑯不敢置信地退了幾步,饒是鎮(zhèn)定,面孔也蘧然慘白。
原來那木盒中竟然整整齊齊擺放著數(shù)十顆頭顱!
有些還新鮮,皮肉顏色仿佛如生,有些卻是陳舊了,似是被人保存許久才重見天日,皮肉萎縮,幾可見骨頭。
但無一例外的是,所有的頭顱都保存完好,下面切口用石灰封住,又用各種香料腌制,再加上此時天氣嚴寒,因此并未太過腐爛。這些頭顱整齊地排列在一處,甚是駭人。
卓瑯定了定神,把另外幾個盒子也打開了。
數(shù)了數(shù)人頭數(shù)目,不多不少正巧六十四個。
卓瑯拿起一顆還新鮮的,下面的埠處隱隱透著血紅,皮肉柔軟,顯然是才死沒多久就被人割掉了腦袋。
這個人卓瑯認得,他前不久還給卓瑯寫過一封信,詳細描述了長江一戰(zhàn)白衣教船只分布的地點。
帖子上寫得清清楚楚——物歸原主。
他心中頓時如天地崩塌,許久回不過神來。
沈明奇聞訊而來,一見眼前之物嚇得坐在了地上,指著卓瑯手中的人頭驚懼道:“這……這……”
卓瑯漠然地把人頭放回去,手上還沾著一些血漬。他扶起沈明奇,低聲道:“舅父,我們的人,都在這里了?!?/p>
沈明奇接連遭逢重擊,畢竟缺了江湖中人的血性,兩腿發(fā)軟,嫌惡地說道:“快拿走!”
卓瑯便命幾個膽子大的把這些人頭擡出去燒了,在場人都得了一筆豐厚的銀子用來封口。
沈明奇坐下來喝了一口酒,才漸漸回神,見自己衣服上也沾著血漬,忙脫下來丟在地上,嫌惡道:“你也去洗一洗再來!”
卓瑯不語,自退下了。
沈明奇憤恨地幾乎捏碎了酒杯。
十余年的心血毀于一旦。
他父輩與白衣教交好,然而正因如此,沈家在西北一帶富貴無雙,卻在江南處處受挫,甚至因為與白衣教的關系,引來殺身之禍。沈明奇自是不甘心被白衣教所制,他從父親去世后,便謀劃向南發(fā)展,甚至不惜毀了妹妹的婚約做主為她與卓家結親,可惜卓家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兩家面上還算和顏悅色,私底下斗得你死我活。
沈明奇不是傻子,既然聯(lián)姻不成,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違背約定,暗地里資助正派,妄圖黑白通吃,屢屢挑起正邪爭斗,他在其中坐收漁利,幾乎富可敵國。
那杜尚仁正是在他的資助下才能東山再起,位居武林盟盟主之位,因此當卓瑯投到他身邊,杜尚仁正處沈屙不起之時,他便賣了沈家一個面子,收卓瑯為入室弟子,接任盟主之位,自此武林盟幾乎掌握在沈家之手,白衣教更是被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欲處之而后快。
沈明奇一面賄賂,一面用藥,逐漸收買了白衣教中六十四個大大小小的人物為自己所用,上至長老,下至嘍啰,隱藏極深,連卓瑯也只知其中幾個關鍵的。
所有人的名字都被記載在一張羊皮卷上,從趙錢孫李開始,一直到唐六十四,以不同的徽章代表他們在白衣教中的地位,即便羊皮卷被人盜走,那也不能猜透它到底什么意思。
之前在南陽,羊皮卷被人竊取,沈明奇并不擔心,因為無人知曉它的含義,如今那些人頭正是按著羊皮卷上的順序排列著,讓沈明奇不禁暗自悔恨。
悔恨之余,他心中也難免猜忌。
知道羊皮卷內(nèi)容的人只有幾個人,沈福生從小被他養(yǎng)大,還是個天聾地啞,自然不能泄密,還有一個人已經(jīng)死了,而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剩下的只有……
卓瑯。
卓瑯凈了手,回到房中,林之卿已經(jīng)醒了,拿著一個蘋果啃。
這種時節(jié)能吃到蘋果說過實在是難得的奢侈,林之卿愛吃這些,卓瑯自然備得齊全。
卓瑯莞爾:“林大哥,你可是餓了?”
林之卿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蘋果核放桌上:“昨晚你很快醉了,吐了一床,我就沒有多少胃口吃了?!?/p>
“抱歉。”卓瑯抓抓頭皮:“你要是不夠,我再給你拿一些?!?/p>
林之卿在衣擺上擦擦手,道:“夠了,反正快晌午了,咱一起吃飯?!?/p>
卓瑯之前被惡心了一下,此時并沒有胃口,但不好影響林之卿,只得笑道:“那我囑咐廚房早點上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