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河破了山鬼的障眼法，對面的營寨房屋頃刻間變作石頭塊，穿虎皮豹紋的人形土匪變成面目猙獰的魑魅魍魎。

陸焰不敢出聲，他怕極了，冷汗從他額頭流下。

七河用袖子給他擦去汗水。

“你看見了，這就是你的仇人?！?/p>

當年鬼府的禍事，她只殺了鬼王，還有一些鬼王的嘍啰跑到人間，陣山為營，以奪舍凡人作樂。

七河想來想去，覺得這些事像個閉環(huán)。

當年盤古之魂破厲山而出，放出百鬼為禍人間，而拂流舍身鎮(zhèn)壓盤古之魂，百鬼降服，自成立鬼門，安定了數(shù)千年以后，又是鬼門內(nèi)亂。她斬殺鬼王，因此飛升成仙，三百年后，陸焰的劫竟也是過來殺鬼的。

她要去上界找段昔梵問個清楚。

七河把陸焰帶回玉華山，解開咒語，孩子嚇得嘴唇發(fā)抖，吐不出話來。

這樣的陸焰才乖嘛。七河捏捏他的臉蛋：“你現(xiàn)在看清楚仇人的樣子了，是男子漢，就親自為你爹報仇?！?/p>

陸焰警惕地看著她：“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嘛…”

七河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嚴格來說，她都算不上是人。

她是萬物之靈結(jié)成的一魄，靠拂流真人的仙氣修煉成形，只要她不自己尋死，便和萬物同壽。

師父是造她之人，養(yǎng)她之人，有師父在，她就是師父的徒弟，師父不在，她就是一抹沒有歸宿的靈魄。

死陸焰也不把她當人，她央著陸焰叫自己一聲師父，只要他開口叫了，她就是陸焰的師父了嘛。

“我是仙女?！?/p>

其實陸焰有點相信她是仙女的，因為她常常神出鬼沒，只是，這位仙女的性格太過脫俗了。

七河的拇指揉上他眉心的火焰印記，笑容和藹：“你一定能成為個好土匪的?！?/p>

土匪就是土匪，是壞蛋，哪有什么好土匪。

陸焰說：“我會替我父親報仇雪恨的。”

“乖?！?/p>

七河轉(zhuǎn)身。

陸焰問：“你去何處？”

“去問個事情，很快就回來。”

“多快？”

“一盞茶的時間啦?！?/p>

七河終于明白被人纏上，原來是這么煩惱的事。

七河前往上界尋找段昔梵，迎接她的是段昔梵的孫子段六郎，一個十八歲的少年郎。她慈愛地摸一摸段六郎的背：“怎么長得這么快？上次我見你，你還是個奶娃娃?！?/p>

段六郎正是少年意氣的年紀，被一個看上去和自己年歲相當?shù)呐诱{(diào)戲，臉黑得像塊鐵。

“有點兒像我家阿焰?！?/p>

段六郎說：“祖父在邀月峰等你。”

看到一身鶴袍的段昔梵，七河調(diào)皮地和他打招呼：“祖父好?！?/p>

“阿纏，你別瞎鬧。”

段昔梵也就是二十來歲的青年模樣，韶華正好。七河惋惜，師父死前的容顏也定格在這個年紀里。

陸焰也是。

“段昔梵，你家六郎是不是喜歡我？”

段昔梵一口茶噎在嗓子里。

“不要冤枉我孫子?！?/p>

“我好不容易和你混到輩分相當，才不要給你當孫婦呢，只是阿焰以前被我盯著，也和六郎一樣會蹭得臉紅?！?/p>

說罷，七河自嘲地笑了笑，“我是不是有毛??？以前沒覺得陸焰好過，他現(xiàn)在不在身邊了，看到什么都能想起他?！?/p>

“可能你喜歡他吧?！?/p>

“嗯，陸焰雖然脾氣擰巴了點兒，假正經(jīng)，虛偽了些，但床上技術(shù)特別好?！?/p>

“咳…咳咳咳…”

“段昔梵，你真的老了。”

七河怕他在自己面前噎死，這樣一來，她就找不到答案了。在段昔梵噎死之前，她立馬問正事：“師父和鬼門可有關(guān)系？怎么每次他和我遇到劫難都和鬼府有關(guān)系？”

“阿流沒跟你說過？”

“說過什么啊？”

“你師父和你一樣，也是靈魄。不過他是萬鬼怨念生出的靈魄，經(jīng)他自己不斷修行，才得了人形，飛升成仙。三千年前百鬼從歷山而出，他鎮(zhèn)壓百鬼，打散七魂六魄，六魄中有五魄凝為月河，給人間和鬼府化了一道界限，兩者得以共生?！?/p>

“六魄，還有一魄呢？”

“附在結(jié)魄鈴上，護你千世萬世?！?/p>

“你怎不早告訴我?guī)煾傅奈迤悄秊樵潞?？豈不是抽干月河水，就能湊集師父的六魄，讓他恢復(fù)全部記憶？”

結(jié)魄鈴上那一魄，只足夠讓師父想起和她的記憶，要讓師父擁有全部的記憶，還是得把六魄都集齊。

“月河枯竭，人界和鬼府沒了界限，又將生靈涂炭?！?/p>

“啊…”七河愣了片刻，又輕松道：“那就不要那五魄了，反正還有一魄，師父能想起我就夠啦?！?/p>

“阿纏，阿流的六魄，和陸焰的六魄截然不同，阿流和陸焰你只能二選一?！?/p>

“段昔梵，就當我對不起陸焰好了?！?/p>

一盞茶涼，七河飲下去。

她答應(yīng)陸焰只去一盞茶的時間，掐指一算，玉華山應(yīng)該過去六年光景了吧。

不知道這六年間陸焰有沒有為他父親報仇，平定玉華山鬼亂呢。

因為存稿光了，最近更新可能會不太穩(wěn)定，會盡量保持日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