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白虎
段嶺與牧磬坐在一旁,昌流君與武獨坐在兩人身后,大家都沒有說話,安靜聽著牧?xí)邕_(dá)與費宏德講論天下局勢。
段嶺心中涌起奇怪的感覺,他知道費宏德在遼時,實際上是站在耶律宗真那邊,幫助他與韓唯庸周旋的?,F(xiàn)在來到江州,只不知與韓唯庸暗中結(jié)盟的牧?xí)邕_(dá)如何作想。
費宏德一定對牧?xí)邕_(dá)有相當(dāng)?shù)奶岱?,他游歷于諸國之間,能活到現(xiàn)在,實在是非常地不容易。費宏德知道太多國家內(nèi)部的秘密,段嶺想,換了自己是耶律宗真,就不會放他離開遼國。
只不知道他是否也在提防自己……段嶺聽著費宏德分析未來的局勢,腦海中想的卻是另一件事——似乎從初見開始,費宏德就一直不曾提防過自己,他就不怕他最后殺人滅口么?
費宏德似乎很了解每一個人,并且知道他們會做什么事。
“未來的五年里是不大可能開戰(zhàn)的。”費宏德說,“于牧相看來,此乃多事之秋;于在下看來,這場持續(xù)多年的血雨腥風(fēng),卻總該告一段落了?!?/p>
“我倒是想讓它告一段落?!蹦?xí)邕_(dá)嘆道,“人力有時而窮,就怕力有不逮?!?/p>
“都快結(jié)束了?!辟M宏德答道,“亂局看似毫無章法,其實卻俱有跡可循。南方的經(jīng)濟、民生正在緩慢覆蘇,遼、陳兩國也相對進(jìn)入了一個穩(wěn)定的時間段。現(xiàn)在陳國需要的,正是時間?!?/p>
牧?xí)邕_(dá)沈吟不語,緩緩點頭,先前段嶺朝他回報的情況是:費宏德已約略猜到情況,畢竟上次鄴城調(diào)兵,李衍秋親至的動靜實在太大,對于聰明人來說,是瞞不過的。
但牧?xí)邕_(dá)為免落人口舌,仍未朝費宏德明言,在牧?xí)邕_(dá)心中,段嶺這小子前去救駕,定是費宏德出的主意,讓他賭一把,說不定聽到李衍秋的死訊后,費宏德又指點自己的徒弟,依舊回來投奔相府。
“那么接下來,就請先生在府中稍作盤桓?!蹦?xí)邕_(dá)說,“待陛下發(fā)喪后,再做打算。”
費宏德答道好說,段嶺便帶他去住下,余下昌流君留在房中,接受牧?xí)邕_(dá)的盤問。
“先生路上朝他說了什么?”段嶺問道。
“該說的都說了。”費宏德答道,“如今局勢兇險,你須得千萬當(dāng)心。”
段嶺只是極低聲道:“還活著。”
費宏德一怔,繼而轉(zhuǎn)念一想,便撫須而笑,頻頻點頭,大致猜到了李衍秋的計劃。段嶺本來也不想說太多,但他有許多用得著費宏德的地方,若瞞著他這點,萬一誤判了局勢,反而更危險。
“你們走后,耶律陛下送來一封信,告知八月廿二,”費宏德低聲說,“將有各國使臣前來江州吊唁。屆時遼、西涼都會暗中協(xié)助你,只不知元人是否會來。”
段嶺點了點頭,那應(yīng)當(dāng)是耶律宗真會派人協(xié)助他,為他做證了。
“多謝先生?!倍螏X說。
“成敗在此一舉。”費宏德朝段嶺行禮,段嶺忙也朝他回禮。
三更時分,昌流君才從牧?xí)邕_(dá)的書房內(nèi)出來,沉默片刻,依舊去找牧磬。牧?xí)邕_(dá)又召管家,讓人預(yù)備安排中秋夜筵席事宜。
段嶺心道昌流君這一關(guān),應(yīng)當(dāng)也過了,回到房中睡下,又忍不住地想起李衍秋。
三更時窗子被輕輕敲響,武獨開了窗,窗外卻是一身黑衣的鄭彥。
段嶺馬上做了個“噓”的手勢,讓他不要說話。鄭彥指指外頭,示意他們與自己走,武獨便橫抱起段嶺,從窗外躍了出去。
江州一輪秋月,近中秋時明亮皎潔。武獨飛檐走壁,沿屋頂落入李衍秋隱居的院中。落地之時,李衍秋披著一襲白袍,正在喝茶吃桂花糕賞月。
段嶺道:“還以為有什么事?!?/p>
“沒什么事?!崩钛芮锎鸬?,“就是想你了,坐吧,晚飯吃了不曾?”
段嶺坐到李衍秋對面,李衍秋拿著塊桂花糕給他吃。段嶺一邊喝茶吃點心,一邊將事情的詳細(xì)經(jīng)過告訴了李衍秋,李衍秋只是沉默聽著,沒有說話。
“中秋夜,我猜他想朝所有人暗示出蔡閆的身份?!倍螏X說。
“你覺得那夜里,四叔親自出面如何?”李衍秋道,“就說是我授意的?!?/p>
“不?!倍螏X馬上說,“這不是好時候,我還想找到牧?xí)邕_(dá)與韓濱勾結(jié)的罪證?!?/p>
“太冒險了?!崩钛芮锎鸬溃澳阍趺凑??”
段嶺記得在西川時,相府的書閣中曾經(jīng)有不少存放奏折的架子,多半也會有一些暗匣,在那些匣中應(yīng)該就會有來往的書信與一些名簿,就像邊令白的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