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一沙雕》141、番外：來訪

眾目睽睽下,秦伽玉勉強扯出一個微笑。他不受控地用余光瞄著翼臺下，只覺得那道像極了秦晉的身影格外刺眼。

秦伽玉垂了垂眼：“好像看到了當年從羅城走散的哥哥?！?/p>

“哦？”

若在平時，這樣的話他不會說,女皇也不會問。

但乞愿節(jié),乞的就是國泰民安，闔家團圓，倘若男妃在乞愿節(jié)和失散多年的親人重逢,的確是一段佳話。

見女皇愿意繼續(xù)問下去，秦伽玉遙遙沖著秦晉的方向一指。

女皇順著看過去，人群前排站著一名帶帷帽的男子,這時秦晉周圍人的視線也全部聚焦在他身上。

秦伽玉走下翼臺,在兩名士兵的保護下來到對方面前：“哥哥，是你么？”

系統(tǒng)不干人事,不排除有萬一的可能會把秦晉扔到這邊。

秦晉掀開擋在前面的白紗：“不是我?！?/p>

“……”睜眼說什么瞎話呢？

這聲音，這容貌……人有相似，但各方面都一致哪怕連雙胞胎也做不到。

來之前系統(tǒng)沒有耗費能量偽造戶籍,只是告知秦晉一個很偏遠的小地方,提醒他若是有人問起，可以暫時當擋箭牌。

面對狐疑的目光,秦晉平靜表示：“小民來自慶陽郡,貴人認錯了人?！?/p>

這個世界的編戶和現(xiàn)代社會的聯(lián)網(wǎng)不能比，想要查小地方人的身份，少說也要數(shù)日。

面對一本正經(jīng)的瞎話,秦伽玉已經(jīng)想出一萬種可以對付他的方式，然而又無法立刻付諸于行動。不甘心就此把人放走，他以退為進假裝抹淚。

“伽妃，別哭。”臺上傳來女皇冷漠的聲音。

秦伽玉：“……”

他努力重展笑顏,強行解釋道：“沒想到能在乞愿節(jié)遇到這么像哥哥的人，這也是緣分。”

關(guān)于這份說辭，女皇并未盡信，一來二人長得并不像，兄弟之說有待商榷，再者秦伽玉入宮后沒少折騰。

無論是前朝后宮，女皇的原則一貫是平衡。

秦伽玉一看便是野心勃勃之人，甚至想要暗中籠絡(luò)前朝官員，已經(jīng)快要觸碰到她的底線。

臺下的秦伽玉渾然不知道自己的一些小把戲早就被看穿，還在想著怎么折騰秦晉。

“系統(tǒng)送我來旅游?！鼻貢x像是在看一個跳梁小丑，壓低聲音說：“隨時能離開的那種。”

“……”

“我和你不同，”秦晉日常說話不多，一開口卻有能把人氣死的本事，“你是注定要老死宮中了。”

說到這里刻意停頓了一下，緩緩念出最后兩個字：“伽妃?！?/p>

“……”

像是被人用板磚重重砸了一下，這一刻秦伽玉恨不得抽出身邊士兵的刀，捅向秦晉。

理智讓他克制住了這個念頭，秦晉既然敢出現(xiàn)在面前，多半有把握生死關(guān)頭也能逃脫。

“來日方長?！?/p>

撂下這四個字，秦伽玉轉(zhuǎn)過身，保持笑容朝女皇走去。

面對直白的威脅，秦晉心中毫無波瀾，反而很是滿意。能激發(fā)秦伽玉回去的斗志就好，屆時再讓李相浮去舉報，還能領(lǐng)到一筆懸賞金。

他卻是不知，不久前李相浮打過類似的主意，還曾和系統(tǒng)討論過懸賞金需不需要扣稅的問題。

短暫的插曲過后，臺上的祈愿儀式繼續(xù)進行。眾妃隨女皇祈愿完，穿夸張服飾的舞者依次登臺，開始表演祭舞。

臺上敲鑼打鼓，百姓的注意力被舞蹈所吸引，秦晉趁機離開了人群。

他朝著人少的地方走去，遠離身后那片喧囂熱鬧。

不知不覺間走到河畔，先前上游有人放了河燈，這會兒正隨水飄到遠方。秦晉靜靜觀賞了一陣夜色，考慮要不要現(xiàn)在離開。就在這時，身后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以為是秦伽玉派來的人手，他三兩步藏身到一棵大樹后。當腳步聲逐漸清晰，秦晉挑了下眉，似乎來人不多。

走近的女子身形高挑，月色下看不清容貌，但腰間配有一把長劍。

“王，畢竟不是我們的地盤，還是早點回去的好。”

在她身后負責(zé)保護的人提醒了一句。

邊說著似乎感覺到什么，護衛(wèi)耳朵尖動了動。

秦晉身體緊貼著樹干，屏住呼吸，正巧前方那棵樹上有兩只麻雀撲搧著翅膀飛向遠方，護衛(wèi)將剛剛感覺到的異常暫時歸咎于鳥雀。

異族王放下一盞河燈，凝視著暗沉湍急的水面，許久后不知道是在跟誰說話：“當年讓你隨我去看看塞外風(fēng)光，你卻非要留在這拘謹?shù)耐醵肌?/p>

女子沒在河邊逗留太久，轉(zhuǎn)身隨護衛(wèi)離開。

在她身后，徒留一盞河燈晃晃悠悠漂浮在水面，上面隱隱可見一個'李'字。

秦晉：“……”

·

能量是系統(tǒng)運行的根本。

李沙沙一向摳門，不過看在李相浮的面子上還是多給秦晉勻了一指甲蓋的大小，用來調(diào)整時間流速。

待到秦晉女尊國一日游結(jié)束，現(xiàn)實世界僅僅過去一個多小時。

墻上掛著的鐘表逐漸在視野范圍內(nèi)變得清楚，秦晉終于找回現(xiàn)實世界的真實感。

李沙沙端過來雞湯：“我特意讓張阿姨燉的，給你補補身子?！?/p>

“……”

“我是好心，”在對方的死亡凝視下，李沙沙訕訕放下碗，“擔(dān)心你在那邊沒吃好。”

停頓了一下，他一臉期待問：“有沒有找到爸爸存在過的證明？”

秦晉端起抿了一口，淡淡道：“就像是空氣。”

李沙沙驚訝：“無影無蹤？”

秦晉：“無孔不入?！?/p>

“……”

畫廊最近要搞一個大型3D展覽，李戲春那邊人手不夠用，只能拜托李相浮幫忙。工程量很大，一直忙活到傍晚他才回來。

一進門便感覺到不對，今天的別墅多了一絲清冷。

客廳內(nèi)只有李沙沙一人，見到李相浮，他主動開口說：“張阿姨有點感冒，先回去了?！?/p>

李相浮掃了一圈，也沒看到李老爺子。

“爺爺之前在'迫害'家中的兩名單身人士，好像要去參加個什么晚會。”

聞言李相浮有些同情李懷塵和李安卿，一連幾天都要被迫出現(xiàn)在各種飯局上。

“秦晉呢？”他問。

李沙沙表情有些復(fù)雜。

察覺到事情不對勁，李相浮鳳目一瞇，就這么居高臨下望著他。

李沙沙咳嗽兩聲，避重就輕說：“他在樓上悟道?！?/p>

系統(tǒng)不肯多說，李相浮決定親自上樓看看。二層沒有落地窗顯得更加昏暗，臥房門開著，里面的人沒有開燈。

他下意識放輕腳步走過去，剛到門口就看見秦晉坐在一個蒲團上，一動不動盯著墻面。

李相浮見狀不由調(diào)侃了一句：“這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對不起人的事情，才會面壁思過？”

秦晉沒有回頭，保持原有的姿勢。

李相浮發(fā)現(xiàn)對方微抬著下巴，便找到他仰頭的角度順著看去，正好是墻上的一副字。雖說屋內(nèi)昏暗看不大清，但對于自己的親筆題字，李相浮可謂印像不淺——

要留清白在人間。

“這句話有什么問題？”李相浮納悶問。

秦晉平靜盯著字畫，緩緩道：“我這一天，經(jīng)歷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p>

李相浮試探：“比如？”

秦晉沒回答，而是站起身問起他在女尊過生活的那段歲月。

以往雙方甚少談?wù)撓嚓P(guān)話題，對于秦晉的反常提問李相浮有些詫異，但還是挑著一些事情說了。

剿匪制酒，免費講經(jīng)……

一個個故事被描述的繪聲繪色，說到激動處，李相浮義正言辭：“男兒當自強?！?/p>

“……”

空氣遂即陷入沉默。

過了片刻，秦晉吐出關(guān)鍵詞：“觀魚池，故居參觀收費項目……”

他每多說一個詞，李相浮的面色就變化一分，萬般情緒匯聚成三個字：“李沙沙?！?/p>

這熊孩子做了什么，李相浮此刻已然心中有數(shù)。

單純講故事，系統(tǒng)說的話秦晉最多信一半，能如此篤定的提到這些詞匯只有一種可能：“沙沙給你提供了旅游項目?！?/p>

秦晉毫不猶豫賣隊友，點了點頭。

李相浮閉眼嘆了口氣，僅剩一個念頭：哪怕差一天一分一秒鐘，都不是完整的九年義務(wù)教育。

秦晉從臥房小冰柜里取來一瓶水，遞給他的同時說：“別生氣，沒有什么是一個輔導(dǎo)班解決不了的?！?/p>

如果有，那就兩個。

“不錯?！睉?yīng)聲的同時李相浮斜靠在床上，勾了勾唇問：“領(lǐng)略完當?shù)氐娘L(fēng)土人情，感想如何？”

秦晉抿了下唇，表情有些古怪。

“參觀府邸時，我嫌熱挽起袖子，被人追著罵不知廉恥。”

李相浮剛擰開瓶蓋，慶幸自己還沒有開始喝水。

秦晉繼續(xù)說道：“后來我想去巷子里轉(zhuǎn)轉(zhuǎn)，被路人叫住，說我沒有自我保護意識?！?/p>

原本還在忍著，想到那個畫面，李相浮忍不住破功笑出聲，最后拍了拍手：“早同你說了，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過了一會兒，他斂住笑容問：“有沒有見到秦伽玉？”

“伽妃？”秦晉頷首： “見到了?！?/p>

起初李相浮還未反應(yīng)過來，等明白伽妃指的可能是個什么時，神情復(fù)雜：“這么快就晉升妃位，是我小瞧了他?！?/p>

秦晉搖頭：“他混得一般，在典禮上只能站第三排，處于劣勢?！?/p>

李相浮輕皺了下眉頭：“未來之事變化莫測，未嘗不能咸魚翻身?！?/p>

秦晉：“估計沒可能了?！?/p>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