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爺爺正在院子里做刷鍋帚。鍋帚是用一尺來長的整節(jié)竹子慢慢劈開做成,而竹節(jié)部分則依然是一個整體。這種刷鍋帚很耐用,做起來卻很考驗眼力和技術。
盡管院子里燈光有些昏暗,柴爺爺做起來卻很是得心應手。幾乎不帶猶豫就知道在哪里下刀,力道該怎么掌握。
感覺到柴非回來,他頭也沒抬的說:“飯給你熱在鍋子上了,快去恰飯。”
柴非心不在焉的吃完飯,把碗洗好后搬個竹板凳坐在柴爺爺身邊,欲言又止,“爺爺……”
他心里很踟躇。
很多事情,爺爺一直瞞著他必然有一定道理??墒遣粏柕脑?,又怎么弄清楚對待他們呢?
柴爺爺沒抬頭,打趣道:“整啥子?吞吞吐吐的,又冇錢用了?”
“沒有沒有?!辈穹堑葼敔斪鐾暌粋€刷鍋帚,道,“我剛剛送去醫(yī)院的那個老爺爺姓謝。”他小心翼翼看一眼柴爺爺,“……而且他一直看著我叫您的名字……爺爺,您認識謝爺爺嗎?”
柴爺爺豁地放下手中的竹刀,抬起頭眼睛直勾勾看著他:“你說啥?姓謝?”他急忙站起身,“你怎么不早點說?走走走,去醫(yī)院看看?!?/p>
“爺爺,您先冷靜下?!辈穹抢〔駹敔敚谝贿叺囊巫由希拔覐尼t(yī)院出來的時候謝爺爺已經(jīng)吃過藥睡著了,您現(xiàn)在過去會打擾他的,我們明天一早再過去好不好?”
“……哎!”柴爺爺聞言,總算是被勸住了。他嘆了口氣,坐回椅子上,慢慢摸出自己腰間別著的煙槍“是老頭子心急了,明天早上我再過去……非伢子,這謝爺爺怎么進醫(yī)院了?什么病???”
柴非把杜阿姨的話復述了一遍,拿過火柴點燃煙絲,看著爺爺猛抽了幾口方才道,“爺爺,奶奶以前說我和您年輕時長得很像,那和我爸爸呢?”
柴爺爺抽了幾口煙皺眉:“怎么問起這個?我不是和你說過,你就當他們死了,不要再問了,老頭子記不清白了?!?/p>
“可是……”柴非游移不定,“剛剛那個謝爺爺……就把我認成了爸爸,還和我說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話?!?/p>
聞言,柴爺爺手中的煙槍“啪嗒”掉在地上。顧不得撿起來,他猛地站起身大聲道:“他對你說了什么!??!說了什么!”
“兇啥子呢!”柴奶奶的聲音從一樓的臥室里透出來,“有話不會好好說?!?/p>
柴非放低聲音小聲道:“謝爺爺說得有點亂,我不是很懂,只知道他把我認成了父親,然后一直在說對不起……爺爺,我爸媽究竟是因為什么原因從來不回家呢?他們?yōu)槭裁匆盐襾G給您?”
柴爺爺一瞬間仿佛蒼老了許多,他彎腰撿起地上的煙槍,拍了拍上面的沾到的竹屑坐回去繼續(xù)抽煙。直到抽完一袋煙絲,他才緩緩開頭:“這事說來話長……不過非伢子你現(xiàn)在還小,不用懂這些,爺爺答應你,等你考上高中了,就告訴你好不?”
柴非期中考試結(jié)束之后有兩天的假期,是以第二天一大早,柴爺爺就和柴非去找謝爺爺,卻在醫(yī)院門口見到了三中在新調(diào)來的校長。
雖然校長不見得認識自己,出于禮貌,他還是禮貌的打了招呼:“校長好?!?/p>
校長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眼神透著睿智,看著一副溫文爾雅的學者氣質(zhì)。他手中提著兩份早餐往醫(yī)院里走,聽見柴非的招呼停下來溫和的笑道:“同學早上好?!?/p>
柴非莫名覺得校長的笑容很眼熟,而此時他身邊的爺爺卻震驚叫道:“建忠?你是建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