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聽老人糊里糊涂的話語，柴非依稀想起自己小時候的事情。

和所有渴望父母關(guān)懷的小朋友一樣，他問過爺爺很多關(guān)于父母的事情：為什么爸爸媽媽不在家呢？他們什么時候回來？媽媽長什么樣？……他們是不是死了??？

可是每次問到這些，爺爺只會抽著煙嘆氣，而后就一言不發(fā)在院子里干活干到深夜。久而久之，他也不再問了。一直到前世他死的時候，也從未聽過他們的消息。

直到后來他長大了，偶然聽到姑姑說漏了嘴，說自己父母在外邊打工，他這才知道父母原來還活著。只是十幾年都沒有回家，沒有寄來半毛錢養(yǎng)育他，更沒有聯(lián)系過家里，好像他這個兒子和爺爺奶奶都不存在。

這樣的父母，有不如沒有。

柴非一言不發(fā)，病床上的老人卻當他在和自己生氣。

“你也莫跟叔叔置氣，我曉得……”老人的面容看起來非常疲倦，卻越說越激動，“……秀丫頭看不上我兒子，只是我沒想到她竟然會……那可是她親侄子?。∷趺础趺醋龅贸鲞@種事！”

“我……”柴非正想追問，卻被打斷。

“爸，你在說什么呢！”杜阿姨匆匆推門進房，老人這話她聽到一小半，知道他又犯糊涂認錯人了，趕忙止住了他接下來說的話，“給您放在口袋里的藥帶了嗎？我剛打了點熱水，您先吃藥?！彼袟l不紊的給老人喂了藥，忙完才歉意的對著柴非笑了笑，“孩子，不好意思，你謝爺爺就是這樣，常犯糊涂。”

老人卻一把攥緊她的手：“美娟你來的正好，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你柴大哥，和建忠從小一起長大……”

“爸！”眼見老人越說越?jīng)]譜，杜阿姨打住他的話頭，尷尬地朝柴非笑了笑。

柴非知道自己不好多待，起身笑了笑說：“沒關(guān)系的杜阿姨，那我先回去了，我爺爺還在家里等我吃飯?！?/p>

“誒，耽誤你時間了。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柴非笑了笑：“我叫柴非?！?/p>

柴非……杜阿姨的面色有些驚訝，“你和……”她的話只說了一半，回首踟躇瞧了自家父親一眼，才勉強笑道，“今天實在是謝謝你了，柴非。這是你交的住院押金，你先拿著收好……等過幾天，我們再來感謝你。”

杜阿姨從隨身提著的皮包里找出一個信封遞過去。柴非雙手接過信封，笑了笑：“不用了，助人為樂嘛。我先走了?！庇挚匆谎鄄〈采铣赃^藥有些昏昏欲睡的謝爺爺，揮揮手，“杜阿姨再見，謝爺爺再見?！?/p>

杜阿姨也微笑：“好孩子再見?！?/p>

柴非從醫(yī)院出來的時候，天邊掛著一抹晚霞，天色也漸漸暗下來。

他想著郵局離這地方不遠，便先去寄信再回家。

一路上，柴非都在想著那位謝爺爺?shù)脑挘切┣把圆淮詈笳Z，又明顯和自己家有千絲萬縷關(guān)系的話。

……或者，去問問爺爺？